“坎部和震部素来不和,我刚到便有所耳闻。”
秦厉冷笑一声:“原本两部之间没有任何嫌隙,奈何他姚子慎做人太差,自己能力平平,还见不得别人出风头,心眼比针眼还小。”
温孤让抿了口酒:“他不像那样的人。”
“你跟我刚入禁法司时一样,缺心眼。”秦厉轻嗤:“你是姚子慎的手下,可是比他能干,比他会替首尊分忧,所谓功高盖主你也该有所防备,姚子慎背地里指不定多恨你呢。”
温孤让露出惊愕的神色:“不至于吧?”
“呵,别小瞧老男人的嫉妒心,八部堂官里他年纪最大,脑子和体力都远不及年轻人,晋升之路遥遥无期,你在他旁边做对比,把他衬得一文不值,不恨你恨谁?”
温孤让瞥向窗外的夜色,手指攥着酒杯不出声。
“要我说,凭你的能力,做坎部堂官绰绰有余。”
温孤让:“我才刚来几个月,资历浅,又没什么背景,哪里够得上堂官。”
秦厉啧道:“禁法司凭能力晋升,首尊大人看重你,日后有的是立功机会,难不成你甘心做个小书吏?大材小用嘛不是。”
温孤让有些坐不住:“秦大人,时辰不早了,要不先撤吧,被人发现我们在堂部吃酒,影响不好。”
秦厉按住他的肩膀,不由嗤笑:“你也太谨慎了,怕什么,每天累死累活,吃两口酒怎么了?还有啊,别喊大人,咱们差不了几岁,私下叫我厉哥就是。”
温孤让眉尖微蹙,冷冷瞥他两眼,稍作思索:“厉哥,我约了人,不能陪你吃酒了。”
“啊?”秦厉纳闷,眨眨眼:“你约了谁?”
“一个小娘子。”
“啊……那你说出去买酒是托词?”
“对。”
秦厉啧一声,用力拍大腿:“早说嘛,看我耽误你幽会!快去快去。”
温孤让起身正欲离开,突然又被他叫住。
“孟极,朝廷禁止官员狎妓,你可别犯糊涂,那个小娘子……”
“她是清白人家的姑娘。”温孤让打断。
秦厉张嘴点头:“那就好,看我多替你操心。”
温孤让走出禁法司衙门便迅速隐入夜色中,他匆忙赶往野坟地,顺着板车印子在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包之间搜寻,最近翻过的土色会更“新鲜”,温孤让找到目标,抄起坟地里被随意丢弃的旧铲子,开始埋头挖坟。
月色清冷,荒郊尸地阴气极重,一阵风过去,浑身鸡皮疙瘩耸立。
好在埋得不深,终于挖到了人,温孤让丢开铲子,用手刨土,飞快地把元克揪起来。
“咳咳……”元克面无血色,大口大口喘气:“差点憋死,你要再晚一刻,只能挖到一具死尸……”
温孤让也惊出一背的冷汗,斜靠着土堆缓神。
“我活过来了。”元克瘫坐在坑里仰望月亮:“还能喘气,真好。”
“元克已死,以后你必须隐姓埋名,别被禁法司发现你还活着,否则我也会暴露。”
“明白,我会好好做个死人。”
元克拍掉身上的土,转头发现温孤让目光恍惚,仿佛陷入某种回忆,元克很意外:“你怎么了?”
他慢慢回过神:“没什么,想起上次挖坟掘墓的情景。”
元克听得毛骨悚然:“你、你经常挖人家的坟?”
“没有,就两回。”温孤让起身填坑:“你赶紧走,这里我来善后。”
元克也爬出土坑:“说真的,在土里醒来的滋味比下地狱还恐怖,当时我甚至想过你真的会来救我吗?这会不会是你设的局……”
温孤让停下铲子,想起什么,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递给他:“夜长梦多,快走吧。”
元克深吸一口气:“好,你多保重,记住我们的仇,别放过淳王。”
温孤让立在月下,看着元克跑上山坡,影子消失于茫茫夜色。
然后又剩下他一个人了。
……
刺杀案后,高贤对温孤让的信任和倚重愈发明显,他的职位虽然仍是坎部书吏,但常被高贤借走,交代一些额外的公务。
姚子慎原打算给自己培养的亲信,就这么被首尊大人截胡了。
更令他不爽的是,秦厉竟然也跑来向孟极示好,而且当着他的面拉拢,挖墙脚挖得有恃无恐,首尊便罢了,他秦厉算什么东西,居然也敢来沾惹,当真可恶至极。
不过孟极还算懂事,对待秦厉一直淡淡地,至少当着他的面是这样。
姚子慎对这个年轻人产生强烈的嫉妒,危机感令人焦躁又沮丧,这日休沐,他与刑部官员在酒楼碰见,便坐在一起闲聊。
说到元克一案,刑部上下无不憋火,人犯在禁法司好好的,刚送进刑部就暴毙身亡,若非尸检证明他是运功窒息而亡,恐怕都会怀疑是禁法司搞的鬼。
听者有心,姚子慎借着酒劲摸去野坟坡,挖开几座新坟,还真让他找到一个空坟包。次日酒醒,他偷偷去了刑部,想找当日负责埋葬元克的小吏辨认,可惜人不在,姚子慎只能等两日再说。
谁知此事很快就被高贤知道了,他把姚子慎喊去问话。
“你对元克一案还有什么意见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