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就在昆仑弟子即将动手的瞬间!
白惊鸿抬起了手。一个简单的、阻止的手势。
他脸上的僵硬和那丝难堪已经消失不见,重新恢复了那种高山冰雪般的清冷与完美。他甚至微微侧过身,正面看向了卦摊后的白泽。那目光平静深邃,如同古井寒潭,没有一丝波澜,仿佛刚才那些惊世骇俗的批语,说的不是他。
“哦?”白惊鸿的声音清越平静,听不出喜怒,“道长好眼力。不知…如何化解?”他看似在问化解之法,但那平静无波的眼神深处,却带着一丝极其隐晦的、如同审视蝼蚁般的冰冷与探究。他在试探!试探这个突然冒出来、语出惊人的老道,到底是谁?有何目的?是否…与某些隐秘有关?
袖中,那玉蚕蛊虫的幽蓝触须,再次无声地、更深地刺入他的神门穴!一股更加阴冷、缠绵的蚀骨之力弥漫开来,似乎要强行抚平他因“印堂绿”之言而产生的任何波澜。
白泽心中警铃大作!这白惊鸿,心性之坚韧,城府之深沉,远想象!蛊虫噬心,竟还能保持如此完美的表象!
他脸上却堆起更加夸张的神棍笑容,带着一丝市侩的狡黠,搓了搓手指:“嘿嘿,仙长莫急!天机虽可泄,然…卦金不可少!老道观仙长气度非凡,身家必定丰厚!这化解之法嘛…得加钱!”
“噗!”这次更多人忍不住笑出声了。刚才还说得那么惊悚,转眼就要加钱?这老道…真是穷疯了?
白惊鸿眼底深处那丝冰冷的探究似乎淡了一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。原来只是个贪财的疯癫神棍?他随手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块灵气氤氲的上品灵石,看也不看,屈指一弹。
灵石划过一道弧线,精准地落在白泽那张破木桌上,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够了吗?”白惊鸿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。
“够!够!仙长大气!”白泽立刻眉开眼笑,一把抓过灵石揣进怀里,动作麻利得像个市井小贩。他装模作样地拿起黄铜罗盘,又胡乱拨弄了几下,摇头晃脑,念念有词:
“嗯…坎水遇离火…情孽如丝…缠缠绵绵…斩不断,理还乱…难!难!难!”
他猛地一拍桌子,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,瞪着白惊鸿,嘶哑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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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仙长!老道有一计!可破此劫!”
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,连白惊鸿的目光都微微凝了一瞬。袖中蛊虫的触须,也似乎微微绷紧。
只见白泽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,如同宣告神谕:
“挥慧剑!
斩情丝!
断!
舍!
离!
心之所向,即为彼岸!
情之所系,皆是魔障!
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!
仙长!快刀斩乱麻!方是解脱之道!”
白泽吼完,长长舒了口气,仿佛用尽了毕生功力,又恢复了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,缩回宽大的道袍里,嘟囔着:“哎…泄露天机…折寿啊折寿…”
周围一片死寂。
挥慧剑?斩情丝?断舍离?
这…这不就是句放之四海皆准的废话吗?!跟“多喝热水”有什么区别?!
还“心之所向,即为彼岸”?这浓浓的山寨鸡汤味是怎么回事?
“噗哈哈哈!”终于有人忍不住爆笑出声!
“这老道…绝了!一块上品灵石就买了这几句废话?”
“神棍!纯粹是神棍!”
“白师兄脾气也太好了!要是我…”
昆仑弟子们脸色铁青,羞愤交加!他们感觉自家席师兄被当猴耍了!
白惊鸿的脸上,那完美无瑕的表情,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、如同冰晶碎裂般的波动!不是愤怒,而是一种…荒谬?一种被如此拙劣、如此市侩、如此荒诞的方式,当众戳破某种隐秘的…难堪?尤其是袖中那蛊虫,在听到“斩情丝”、“断舍离”这几个字时,仿佛受到了刺激,幽蓝触须猛地一颤!一股尖锐的、带着警告意味的蚀骨剧痛,瞬间刺入他的神魂深处!让他完美的面具几乎崩开一丝裂缝!
他深深地看了白泽一眼。那眼神,复杂到了极点。有冰冷,有探究,有一丝被愚弄的愠怒,但更深处,似乎还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疲惫与…茫然?仿佛那蛊虫带来的不仅是痛苦,还有无尽的束缚。
最终,他什么也没说。没有斥责,没有辩解。只是极其轻微地、几乎不可见地,闭了一下眼睛。再睁开时,已恢复了那亘古不化的冰雪之姿。
他不再看那卦摊,不再看那蔫老道。转身,月白锦袍拂动,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与漠然,在昆仑弟子的簇拥下,朝着会场核心的琼楼玉宇走去。背影依旧挺拔如松,却仿佛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