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何况,我自己也需要这些信息。
用这些顶层人物的只言片语,来拼凑出这个陌生世界的真实面貌,为我这缕无根的幽魂,找到一条可以活下去的、不为人所掌控的通道。
水榭中,两人落座,起初只是闲谈几句天气风物,而后,崔遥的目光落在了棋盘上。
“许久未曾与人对弈,不知三郎君,可否赏脸?”
“大郎君雅兴,崔珉奉陪。”
清脆的落子声,开始在水面上回响。
第一盘棋,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谈。只有黑白棋子在棋盘上纵横捭阖,无声地厮杀。
我看不清棋面,却能根据落子度嗅出那棋盘上的凶险。
崔遥的棋风大开大合,如猛虎下山,侵略如火。
而三郎君的棋路,却如春雨润物,看似温和无害,却在不知不觉中,将对方的攻势化解于无形,并悄然织成一张天罗地网。
当崔遥的第一颗棋子被提走时,他执子的手,有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停顿。
一个时辰后,第一盘结束。
崔遥输了。
他静默片刻,随即展颜一笑,亲自为三郎君斟茶,“三郎君棋力高绝,崔遥佩服。”
第二盘,他调整了策略,变得更加谨慎,步步为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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然而,三郎君的棋,仿佛没有定式。
你强,它便柔;你退,它便进。如水一般,无常形,却无孔不入。
依旧是崔遥输。
第三盘,崔遥他似乎倾尽了全力,棋盘上的争夺比前两局更为惨烈。
然而结果,没有任何改变。
他还是输了。
连输三盘,三郎君没有丝毫的客气与谦让,甚至没有在棋局上做出任何“承让”的姿态。
他就这样,用最直接、最冷酷的方式,将自己的实力,赤裸裸地摆在了崔遥的面前。
我原以为崔遥会因此感到难堪或恼怒,但他没有。
在第三盘棋子落定之后,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,脸上反而露出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情。
他笑了,那笑容里没有了先前的客套,多了一份真正的坦然。
“三郎君,是在告诉我,不必拐弯抹角了。”
三郎君端起茶杯,苍白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,清浅得如同水面的涟漪,“与聪明人说话,本就不该费力。”
打明牌。
这才是这场会面的真正开始。
“家主不日将有调令,赴京任职。”崔遥抛出了第一颗真正的棋子,声音沉稳,“陵海崔府,届时恐怕要换个光景。以三郎君的风采,困于此地,未免可惜。京师,才是大展拳脚之处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灼灼地看着三郎君:“这将是崔氏一族的荣光。不知三郎君,未来意向何方?”
话问得极其含蓄,却也极其锋利。
“意向何方”,问的是三郎君准备在京师的权力格局中,站在哪条线上。
是选择崔家,成为他崔遥最强的臂助,未来共掌崔氏大权?还是选择母亲背后的谢家,成为谢家嫡子手中的利刃,与他崔遥分庭抗礼?
这个问题,直接将三郎君推到了抉择的十字路口。一旦他明确表态,就意味着他将自己的未来,与其中一方彻底绑定。
选崔家,他便是崔遥的肱股之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