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手一顿,对于赵曦澄之前欲言又止的眼神,此刻方觉悟过来。
赵曦澄接过她递来的衣裳。
她红着脸与他拉开几步,转身静候。
面前的窗上,挂着秋香色锦帘,帘上绣满缠枝花样。花枝叶蔓相缠相绕,绵绵无尽。
车后,跟着六皇子赵暄洁与七皇子赵明淳的车。
她忆起母亲曾跟她提过此二人。
昔时,因她将来要嫁入天家,母亲便把所知道的宫里情形给她讲一讲,但不甚详细。
六皇子赵暄洁,年十八,淑妃所出,十岁即被封为兖王,其正妃为英国公嫡孙女,其外祖父为御使大夫周瀚。
七皇子赵明淳,当今皇后郭清梧之子,与赵暄洁同年出生,只晚些月份,又与赵暄洁同时封王,封号冀王,其正妃为翰林学士张贡之嫡女,其外祖父为当朝太师郭宥廷。
郭宥廷是大将军出身,在朝中颇有威望。
······
“过来收拾!”赵曦澄低声吩咐。
她深吸一口气,过去把染血的袍子与粘血的绷带蜷成一团,与包袱一同塞到柜子最底处,关上柜门。
帘外,人声渐次鼎沸,未几,又慢慢静下来。
马车徐徐停下。
下车前,赵曦澄瞅了瞅黎慕白,嘴角不由轻轻一抽。
黎慕白不明就里,以小厮身份服侍他下车。
甫一落地,她就听到一道爽朗的笑声。
她垂着眉眼,跟在赵曦澄身后,规规矩矩行礼。
“四哥,这小厮咋这么黑?我好像没见过。”赵暄洁打量着黎慕白,意味深长地笑道,“一路上四哥还把他藏在车厢里,看来这小厮甚合四哥之意!”
赵明淳亦笑道:“这小厮黑是黑了一点,不过眉目倒挺别致的!”
“眉目别致?七弟,你——”赵暄洁指着赵明淳一阵大笑。
赵曦澄回头看了看,只见她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,黑乎乎的脸,眉心一点重重黑印像乌豆一颗。歪扭扭的眉,如两条毛毛虫在争抢那颗“乌豆”。
赵曦澄嘴角微不可见地又抽了抽。
黎慕白垂头静立,第一次被人点评眉目别致,诧异之下忽忆起赵曦澄曾拿石黛在她面上涂抹过,登时回味过来,又不敢怒瞪那个始作俑者,只好暗把银牙紧咬,窘得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方好。
一穿褐色绸衣的中年男子满脸堆笑迎上来。
此人正是京城第一大酒楼樊楼的老板,徐岩。
他微弓着身子,一张胖脸像刚出笼的大炊饼,躬身陪在三位皇子后面。
一路上,他的恭维声川流不息,且花样百出。黎慕白只觉耳膜被他聒噪得隐隐作痛。
“徐老板!”赵明淳出声打断。
“哎哟!请冀王殿下快别这样称呼草民,草民受不起!草民在几位殿下面前,不过是一粒微尘,草民······”
“停停停!老徐!徐岩!”赵暄洁忙截住话头,“余音阁的琴霜姑娘可否到了?”
“到了到了,早就到了,琴霜姑娘正在二楼雅阁恭迎三位殿下。”徐岩点头哈腰回道。
黎慕白随着赵曦澄绕过粉油影壁,眼前一亮。
只见院里青石铺地,一池碧水曳出点点天光,池畔两株粗梅妆红,墙角处几竿翠竹滴绿,好个清雅的景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