后面的事情,都是岳飞所经历的了。
他走到姜烟身边,看着不远处躲在角落里不吭声的赵佶父子,还有同样站在不远处的赵匡胤。
不知怎么,心中又有些讽刺,又有些无奈。
“宗将军。”姜烟想问:“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情,大宋可以打过去吗?”
宗泽沉吟片刻,说:“一鼓作气,再而衰,三而竭。如今正是群情激奋的时候,其实最是能打过去的时刻。”
军民一心,若是再有赵构的支持。
师出有名,又有帝王将相同心协力。
就算不能将全部失地收复,至少,也不会如现在这么对峙的局面一样尴尬。
“只是,金人手中有那么多宗室作为俘虏。如今这位官家的母妃也在金人手中。打……”宗泽叹气:“太难了。”
不是他不想打。
而是赵构不想打。
赵构甚至还打算南迁。
这实在是让宗泽难以理解,甚至难以接受。
“当年官家还为康王时,能孤身一人前往金人营帐。作为质子时,也能在金人面前连发三箭,惊得对方瞠目结舌。如今怎么就……”宗泽和李纲拥立赵构。
除了眼下只有赵构可以担任此位之外。
就是因为赵构还是康王的时候,的确是个英勇之人。
怎么当上了皇帝,反倒是畏首畏尾,甚至又与那些主和派沆瀣一气?
宗泽想不通,至死都想不通。
姜烟站在宗泽身边,眼前的一切化作营帐中悲痛万分的岳飞和爱子以及诸位将士。
因愤懑赵构南迁,时刻上书主张赵构回开封却屡屡受阻,又担心被掳走北上的赵佶父子。
宗泽大病,卧床不起。
“渡河!”
已经病得看不清眼前究竟是谁的宗泽抓住跪在身边宗颖的手。
宗颖看着父亲面色发黄的模样,还有那双浑浊的眼睛,连连点头。
“渡河!”
黄河水拍打着两岸,奔腾不息。
宽阔的河面,对宗泽来说,犹如跨不过去的天堑。
他自前年复起,做梦都希望将金人驱逐,还我河山。
可一次,又一次。
金人铁蹄践踏山河,开封城破。
耻辱啊。
躺在床上的宗泽浑浊的眼睛茫然看向四周,他不知道还能有谁可以救下大宋。
如今的官家与当初的两位一样。
面对金人,畏如猛虎。
他只能牢牢的抓住儿子的手,呼吸愈发使不上力气,想要呼喊出来的声音也愈发微小。
“渡河……”
须臾后,军帐内低泣的声音却连续不断。
姜烟用力又迅速的眨着眼睛,不想眼泪模糊视线。
“您……”姜烟吸了吸鼻子,忍着喉咙处哽住的感觉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平静些,问:“您要去黄河那边看看吗?”
在幻境里,姜烟别的不能满足,可这一点是能做到的。
身边的宗泽看着这一幕,出奇的平静。
“我早知了。”
他最是清楚自己的身体。
七十岁的人了,这么长途奔袭。
别说他年轻时候不过是个文官。
就是……就是如种将军那样戎马一生的人也承受不住。
“能够走到这一刻,我很知足了。”宗泽看着眼前的同袍。
有他的儿子、同僚、下属。
他知足了。
“若是渡河,我想同他们一起。只我一人,这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