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令申:“不论如何,兰台都不是陛下该一直待着的地方。虽然那些文书都销毁得差不多了,但是难保没有遗漏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卢远舟脸色骤变,随即抬手道:“起来说话。”
“多谢恩师。”高令申如释重负地抬起头,先用袖子胡乱擦净脸上鲜血,才扶着近前的一把椅背,艰难站起。
卢远舟长叹一声,眼带无奈地看着高令申:“为师这些年在你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,可你总是让为师失望,你啊你,你说说,为师到底该拿你怎么办?!”
高令申低头垂泪:“是学生愚钝,辜负恩师栽培。恳请恩师再给学生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。”
卢远舟盯着她看了片刻,修长有力的手指终于是探向了放置相印的锦盒。
高令申在旁,动作娴熟地摊开文书,摆到卢远舟近前。
卢远舟细细看过文书上的内容,这才缓缓盖下印章:“你先回去吧。”
高令申心中一顿——老虔婆竟然没提出让她去处理兰台库的事。
高令申面上不显,双手捧过文书躬身退下。
出了门口,高令申踉跄了一步。
她扶着墙慢慢走,尽量拖延离开相府的时间。
果不其然,就在他即将跨步走出垂花门时,余光瞅见,刚才被带走领赏的医男又被叫了回去。
……
……
兰台库内,烛火通明。
楚云霜正倚在软榻上翻看一卷杂文,高令申低着头,躬身快步走入,在离御榻数步远的地方停住,恭敬跪下。
“陛下,”她的声音洪亮,“宫内连环杀人案已正式了结,相关文书皆已归档。云妃娘娘已完全洗脱嫌疑,清白无碍。”
兰台众人纷纷抬头看来,听完她所说,又都露出或鄙夷或无奈的神色,继续埋头赶工。
楚云霜眼皮都未抬,只从鼻子里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知道了。
高令申顿了顿,压低声音,继续禀报:“至于陛下命臣细查的曹白、孙庆二人的证物银两……臣无能,反复勘验,并未现更多疑点。那些皆是制式官银,熔铸规整,来源难以追溯。”
她说着,双手将一个证物袋高举过头顶:“证物在此,请陛下查验、收回。”
楚云霜的目光这才懒懒地从杂书上移开,落在了高令申身上。
当视线触及她额前那一大块还微微渗血的伤口时,楚云霜秀气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
“高大人这额头是怎么回事?”她语气随意,仿佛只是随口一问。
高令申身体一僵,声音却依旧平稳:“回陛下,是臣来时路上不慎,脚下打滑,撞到了门框。谢陛下关怀。”
楚云霜的目光在那伤口上逡巡。
那伤痕明显是反复磕碰所致,绝非什么磕到门框。
她眼底掠过一丝了然与冷嘲,淡淡道:“高大人身为朝廷命官,行事还是稳妥些好。”
“是,臣谨记陛下教诲。”高令申应道。
“既然查不出,那便罢了。”楚云霜挥挥手,语气透出明显的不耐烦,“东西放下,回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