嬴曦站在其中一家医馆门口,那医馆外面用木板紧紧封住,里头不知有没有人。
他不希望荡儿死。
即使荡儿做过许多,令人生气的事。
他犹豫是否要敲门?
会不会暴露他和弟弟的身份踪迹?
内耗使嬴曦觉得累。
直到独自落难时才发现,自己居然谁都无法依赖,无人能够相信。
皇帝是否也需要经营一段亲密且稳固的关系?也该适当放下防备算计?
嬴曦倏然起了个念头。
却匆匆心弦收紧,隔着他身後这堵墙,又听见了人声:
“在那边搜索!”
“江广已被他们杀了,这俩人跑不远,注意地上的血痕!”
“孙校尉,敌军先锋官亲自登城了!”
“敌将在城下组织军士强行攀登城墙,我等是否派兵出城迎战?”
“你可知道他是谁?”
“谢萌军中部将……”
“放屁!”校尉暴喝,“谢千里是小皇帝最信赖的名将,他杀穿了北方所有义军,水战我等还敢说与他有一争之力,大城就在陆地上建着,敢开城就等死吧!”
“那该如何是好?”
“禀报郡守,先往城下砸东西!”
“石头丶家具……见什麽沉就往下扔,砸死这帮狗日的。”
嬴曦精致的眉梢敛起。
视线往南门觑了眼,皇帝的思绪在信赖两字多停留了半分。
压在自己肩头的永王,已然完全站也站不住。嬴荡膝盖打弯。
嬴曦横了横心,拍响医馆的门板!
砰。
砰砰。
“里面有大夫吗?我有病人求诊!”
敲门声像被黑夜吞噬。嬴曦曲起指弯。
他的指节再度叩击门板,隔着门扇,听到阵苍老的声音:“大夫已去郡守府,犬子几日没回医馆,病人请另觅他处吧。”
嬴曦喉咙滚动。
闻听对方说郡守府,以为这是贾如真的亲信。
可他再也撑不住永王的身子。
嬴荡整个人压在医馆堵着的厚实木板,发出了沉闷的声音。
“荡儿!”
嬴曦跟着倒下,双臂用力捞起永王,安仁药堂发黑的木板,蹭上层斑驳的血迹。
医者仁心,当大夫的固然见惯生死,却仍看不得病人受难。
安仁药堂的门板,从内部被一双布满皮褶的大手推开了。
年迈的大夫头发花白,独自守在阴暗弥漫药草味道的店铺里,药堂内没点蜡烛,月光下,老人那双浑浊的眼睛像是含着泪。
嬴曦缓慢擡起头。
老者缓慢打量了番来客,眼睛里泪光像是闪了闪。
老者喑哑道:“陛下,殿下,请进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