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相颔首:“届时祭祀先皇,杀了萧成珏封听筠,便扶陈王上位。”
想到陈王那蠢货,姚启缄默一息,压下眼睑点头。
右相再道:“粮食布匹货币,本官皆已准备好,你放心动手。”
姚启拉出笑来:“万事俱备只差起兵,就是……”皇帝那,还有忠心耿耿的禁军。
哪怕皇陵戒备寻常,此事也需小心。
他能想到的,右相不会想不到,倦怠抬起眼皮:“不然本官准备粮草做什么?”
一击不行,就打长久战。
姚启没想到右相会这么理直气壮,却也没想反驳,不等右相赶人就站了起来:“下官先回去了。”
一拍衣袖,走得不带犹豫。
更不知是拒绝还是同意。
右相竟也没动怒,笑了笑漫步出门,守在门外的赵一连忙递上披风,提起灯笼。
多的什么也没做。
赵一分寸感正好,右相却拍着他的肩膀,出乎意料出声:“我老了,逐渐管不住人了。”
眼底杀意外溢,拍人肩膀的手逐渐用力,捏得赵一一颤。
先是吃里扒外的白倚年,再是自以为是的姚启。
前者装得乖巧无害,骗术高超。
后者初生牛犊不怕虎,因陈祥山的照料,一路走得顺风顺水,便真将自己当个人了。
不过他稍稍装弱几分,就原形毕露了出来。当真以为天子因奸佞失了民心,后头的两个王爷,一个早就药石无医,一个就是个草包,就可取而代之了。
也不想想,多少握着兵权的武夫是愚忠封姓,天子可换江山不可改,他姚启一个宵小,凭什么篡位。
若非如此……
心知右相只是被人落了面子,出言不过是出口恶气。赵一自然没蠢笨到出口指责谁,自觉佝偻着身体,方便右相当拐杖撑着走。
这般作态,右相自然满意,满意之后,还有疑心:“你说,白倚年之事,萧成珏知道吗?”
赵一还是没出声,右相竟也自问自答:“想来他也被蒙在鼓里,否则怎会方便了我。”
若无那些句管控银钱,他也察觉不到白倚年擅自挪用他的人。
只是可惜了,花大价钱,却只雇来一群废物。
想通透,又笑了笑:“萧大人啊!萧大人,那皇宫可真是你的归宿!”
然萧大人三字散于风中,萧大人正陷梦中。
梦境恰入整装待发的禁军立于一片,萧亦披着大氅的人站在台阶之上,直面穹顶黑云平袭碾压而来,玄铁盔甲上的冷光与之呼应,盖过了朱红的城墙。
玉石台阶上,吴利急匆匆跑来,铿铿锵锵,称得上爆珠碎玉盘。
他旁边,几缕发丝与石阶同色的温竹安更为从容,对面吴利都登了顶,他还在山脚下一步一挪动。
萧亦都走下来了,温竹安才到半中腰。
“你不老实养病,出来做什么?”温竹安抬眼看向萧亦,就见人三步一咳,五步一喘走下来。
要死不活的萧亦还有心情笑:“来找您取取经。”
病成这样,心态也是顶好的。
奈何温竹安不通人情:“取什么?你都劝不住的人,我能劝什么?”
枕边风都吹不成功,指望他劈天盖脸吹冷风?
萧亦轻轻咳了声,不是炫耀,单纯就事论事:“找不到机会劝,我一开口,他就拿药堵我嘴。”
久而久之,药可安眠,他睡得只差没与世长辞,零星清醒,就听到封听筠调兵要血洗朝堂。
才听只当人唬他,不料出门就见密密麻麻的禁军杵在宫中。
不知道的以为谁要逼宫。
但,封听筠要杀右相也好,找到罪证就行。
杀那些个虾兵蟹将,容易脏了自己的名声。
温思远似笑非笑:“那便是了,谁能劝得住?”
人搁宫中养个病,被传皇帝昏庸无道,不杀逆臣。
人病到昏厥想吃块肉,也要被参皇帝沉迷美。色,要掀起各地食耕牛之风,置农民于危难中。
但凡萧亦活着,这些人就不会消停。
要想保住人,除了以杀平叛,还能如何?
祸国殃民者粲然一笑:“总要劝劝,何至于遗臭万年?”
两人齐齐往御书房走,才是两场疾风,那传说中祸乱朝纲、危害江山的,就倒在了台阶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