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在无声处叫嚣她们相吻,好似这般就能解开心上所有烦难。
可是。。。。。。真的是这样麽?
彼此早已近可闻息,最後一丝疑虑成了拉住马匹的缰索,也就是这一迟疑,让冯初清明了过来──
她这是在做什麽!
亲吻擦过脸颊,二人的目光均错开来。
也不知谁在怪谁荒唐。
冯初狼狈地自天子车辇上下来,心乱如麻,翻身上马,连招呼都不曾多打,匆匆策马而去。
只求老天开眼,让日头落得更快些吧,莫让同僚们瞧出她唇畔凌乱的口脂,觉察端倪。
在平城主道上疾驰,不日稗官入宫奏事,定是要参她的。
冯初不知跑了多久,终于勒马。
自己。。。。。。自己怎麽能同她一齐生了那般荒唐的念头!为何没有劝谏陛下?
冯初难以置信地抚上了自己的心口。
她何时这般听之任之了?
就因为这是自己耗尽心血的人,心怀愧疚,由此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冒犯?容忍她对自己的折辱?容忍她时而乖张的荒唐行径?
她难道不该极力进谏,誓死不从麽?不应该在拓跋聿屡屡冒犯丶屡屡伤她之时,反驳她麽?
就因为姑母威胁她,若皇帝不听话就要换下这个皇帝?
她何时变得这般好拿捏了?
不过是自己内里选择放纵丶选择听之任之!
疯了。
真真是疯了。
冯初这才意识到那日杜知格同她说的话是何意味。
她确实在拓跋聿面前,早已失去了原本该有的模样。
伸手放手皆是过错,亦再瞧不出辩不明自己的心。
名节丶清誉丶本心丶爱恨。
一条条藤蔓缠上火莲,逼她行将就木。
冯初逃了。
御辇再度归于萧索。
冯初这次的狼狈莫名让拓跋聿总算多了些许快意。
原来她非神女,原来她也会心慌情迷。
她清晰地听见车驾外鸦雀哑叫,和朝中文武百官的议论纷纷──与陛下同乘的小冯公逃也似地离了这地方,难免引来猜论。
“紫乌,入宫,令衆卿行家。”
车辇再度摇晃着走进平城紫宫的城门,拓跋聿没来由地也陷入了迷惘──她同样亦无法欺骗自己。
一个曾经在心里被捧上神佛之位的人,一个让她彻悟何谓‘敬爱’的人,当真能抛下这一切,刀剑相向麽?
拓跋聿哀叹着仰头,她当真羡慕那些史书上待人凉薄的‘明君圣主’,羡慕乾纲独断的冯芷君。
她做不到那般自私,做不到唯我独尊,做不到视人如物,生杀由她,顺她则昌,逆她则亡。
她恨不能削发出家,只求了结尘因。
她恨自己依旧羸弱。
。。。。。。
平城晚时起了风,浓云自东南飘来,阖室昏暗,府中的下人们提了石漆添灯。
晚风呼啦啦催扫一地残叶春花,前来添灯的下人口中哼着小曲儿,合上房门,纵使屋内格外暗,他仍旧能拈着铜勺有序地自上往下添油。
怀中取出火折子,背着门房漏风处吹了吹,点上了灯树。
屋内一角霎然明亮了起来。
正当他他转过身,哼着曲儿,欲去另一边添灯时,这才赫然发现冯初在堂前坐着,一直不曾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