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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棋局渐深（第1页）

户部风波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，虽被谢云昭强行驱散，却在“云裳阁”内外留下了难以忽视的寒意。赵掌柜和周掌柜行事愈谨慎，连带着绣娘和伙计们也感到了无形的压力。

沈清弦深知，表面的平静之下，暗涌更急。王焕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，而谢云昭的庇护，在波谲云诡的朝堂斗争中，未必能面面俱到。

她将自己关在“云裳阁”三楼密室的时间更长了。案头，除了堆积的设计图样和账册，更多了一卷被摩挲得边缘微卷的北境舆图，以及几本她让周掌柜千方百计搜罗来的、关于边塞地理和风物人情的杂书。

萧执赠图之举，用意深远，她不能辜负这份“厚礼”，更不能让自己成为他人手中毫无准备的棋子。

舆图上那些蜿蜒的路线、标注的物产部落，在她眼中逐渐鲜活起来。

她不再仅仅将其视为军衣改良的背景资料，而是开始思考更深层次的问题：北境为何贫瘠？除了苦寒，是否与商路不畅、物资匮乏有关？边军供给为何屡屡捉襟见肘？朝廷的漕运、采购体系是否存在弊端？

这些念头一旦生出，便如野草般滋长。她结合自己现代的商业知识和供应链管理经验，开始草拟一份更为宏大的计划纲要，不再局限于几件军衣，而是涉及边贸促进、物资调配、甚至如何在北境建立更有效率的补给点等设想。

她知道这些想法目前只是空中楼阁，但至少，她在尝试用自己的头脑去理解这个时代的困境，并寻找可能的解决之道。这是一种主动的探索，而非被动的接受。

这日午后，她正对着一份关于皮货与药材季节性价格波动的笔记出神，翠珠轻叩房门，送进来一封没有落款的素笺。

“小姐，门缝下塞进来的。”

沈清弦心中一动，展开素笺，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、瘦劲有力的字迹：

“三日后，西山红叶正盛，可愿同往一观？墨渊。”

西山赏红叶？萧执竟会提出如此……风雅的邀约？沈清弦指尖微紧。这绝非简单的游山玩水。户部风波刚过，他此时相约，必有深意。是安抚？是进一步的试探？还是……新的指令？

她没有立刻回复。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舆图上标注着边境险要关隘的朱砂印记，目光沉静。去见，意味着更深入地踏入他的棋局；不见，则可能错失关键信息，甚至引来不必要的猜忌。

良久，她提笔，在素笺背面回了同样简练的一句：

“承蒙相邀，敢不从命？时辰地点，烦请告知。”

回信由翠珠通过老办法（让张婆子“送修”另一件无关的瓷器）传递出去。很快，新的素笺送回，约定了三日后辰时，于西山下玉泉湖畔的“观澜亭”相见。

三日转瞬即逝。

这日天气晴好，秋高气爽。沈清弦依旧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素雅衣裙，戴着帷帽，只带了翠珠一人，乘着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，前往西山。她刻意提早了半个时辰出，一路留意着车外动静，确认无人跟踪后，才吩咐车夫绕行至玉泉湖较为僻静的一侧。

玉泉湖碧波如镜，四周层林尽染，红叶似火，确实景色宜人。“观澜亭”临水而建，亭中已有一人负手而立，正是萧执。

他今日未着王府常服，而是一身墨青色暗纹锦袍，外罩同色狐裘，衬得脸色愈苍白，却难掩其清华气质。他并未带随从，只孤身一人，仿佛真是来赏景的文人雅士。

沈清弦让翠珠在远处等候，独自走近亭子。

“云大家来了。”萧执闻声转身，凤眸落在她身上，唇角含着一丝浅淡的笑意，比起王府书房的压迫感，此刻倒多了几分闲适。

“劳王爷久候。”沈清弦敛衽一礼。

“不必多礼。”萧执抬手虚扶，目光转向湖光山色，“西山红叶，年年如此，今年看来，似乎格外绚烂些。”他语气平常，如同友人闲谈。

沈清弦摸不清他意图，只得顺着话头应道：“确是美景，令人心旷神怡。”

萧执轻笑一声，转过身，目光重新落在她帷帽上，仿佛能穿透轻纱，直视她的眼睛：“心旷神怡？恐怕云大家此刻，心中所思所虑，远非这眼前美景吧？”

他切入正题了。沈清弦心神一凛，坦然道：“王爷明鉴。日前户部之事，犹在眼前，云弦不敢或忘。”

“户部……王焕之辈，不过是跳梁小丑，被人当枪使了而已。”萧执语气淡漠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，“倒是谢小将军，英雄救美，及时得很。”

他话中有话，沈清弦保持沉默，等待下文。

“本王今日邀你前来，并非为了谈论那些烦心之事。”萧执话锋一转，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，递给她，“看看这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