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书房那日,她有意冷淡他。可昨夜,檀昭似乎受不住了,抱着她亲吻,她声称身子乏,不愿将就,可他偏偏中了邪似的缠住她,狠狠地吻着她,搓磨她,不知是爱还是恨,似要将所有力气都使在她身上。若非她习武身强,定会被那人弄散了骨架。
安澜愈加忐忑,她以为亲近的人,皆戴着面具,皆不显露真心……
忽而,她苦涩地笑了笑。
自己也一样,并且更可怕,从一开始就骗着檀昭。
安澜扯着掉落的木芙蓉花瓣,撕成一丝一丝的。
顾飞与她对坐半晌,言道:"姐姐,我害怕,感觉要发生什么大事情,我们该怎么办?"
"你我的话,做不了什么,目前只能静观其变。"安澜曾听闻,镇北军有一位大将叫做顾雪锋,乃镇北侯百里羿的左右臂。肖阁主是百里逍遥,顾老六很可能就是顾雪锋。
小飞,你的爹爹没有酒醉吹牛,他战功无数,真就是驰聘沙场的大勇将。
但这事,她不能告诉顾飞。
安澜看向顾飞:"小飞,你还年少,顾叔唯有你这个独子,他不想你介入,也是为你好。"她忆起师兄那句威胁,说若她多管闲事,便杀了檀昭,想必也是要将她置之于事外。
面具也罢,撒谎也罢,许多人不得已为之,为了保护在意的人。
安澜眼眶酸楚,抬手抹了抹眼睛。
顾飞:"姐姐,你的脸花了……"
安澜:"欸?"
顾飞举袖拭她的眼眶。安澜这才发现,撕花瓣解压,可她手指染上花汁,将眼睑抹成了淡红色。顾飞擦不掉她脸上的颜色,往自己衣袖"呸呸"吐了两口口水,又伸手过去。
安澜:……!!
赶紧别开头。
彼时门外响起沈妙妙的声音:"二姐姐,樱桃说你在屋里,我进来了啊!"
比安澜更吃惊的是顾飞,"妖怪来了!"他像一只惊弓之鸟腾地而起,飞窜到里屋,一溜烟地爬窗逃走了。
沈妙妙推门而入,目光扫了一周:"姐姐房里有人?适才,我闻见什么动静。"
安澜连忙端庄正色:"没有,许是我不小心撞倒了瓷瓶,闹出声响。"
小姑娘忒机灵,凑近打量道:"噫,二姐姐眼睑怎么红红的?"她又往桌面一瞧,零落的花瓣被撕得惨不忍睹。
沈妙妙小脑瓜子转了转。
懂了,二姐姐定是为情伤怀呢!
所以扯花瓣,问苍天,心上人爱不爱自己?自己该不该袒露心意?沈妙妙经常以花瓣卜卦,便暗自揣测。难不成姐姐发现姐夫藏的私房钱,俩人吵嘴了?
安澜瞧见小姑娘偷瞄揣度的细微神情,无意与她周旋,问道:"妹妹来做什么?"
沈妙妙挨近身:"家里出大事了,二哥哥几日未有归家,今天有人来府通报,我在母亲房里听见,二哥哥可能与人私奔了!所以我赶着过来告诉你。"
"嗳???"安澜心还未缓下,又被揪起,"与谁私奔?爹爹晓得么?"
沈妙妙摇头:"爹爹还不晓得,这阵子他每日早出晚归,为了官家的生辰忙得不可开交。"
安澜扶额:……与沈知微私奔的女子,许是花姐姐吧!
沈知微曾经托付她给花嫣送口信,说倘若花娘子愿意,他便陪她离开京城,寻一安身之处,做一对自由燕儿过寻常日子,相守一辈子。
没想到,他们真就逃跑了啊!
时机选在沈尚书焦头烂额之际,可见铁了心要私奔的。
安澜脑子里嗡嗡作响。近来事情太多,她也晕晕乎乎。
"二姐姐要不要随我回府?我担心爹爹今晚回来,得知此事,大发雷霆。爹爹自从病后,身子一直不太好,时常头晕心悸,妙妙害怕。"沈妙妙想到阿爹难受,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儿,阿爹还是很疼她的。
好一阵子未见沈博文,安澜思量,应道:"我立刻随你回府。"
沈妙妙略显失望:"立刻?我们不等姐夫回来告诉一声?"
"他也是早出晚归,我们走。"安澜当机立断。
临走之前,安澜向阿婆交代她有事回去沈府几日,让她老人家莫要担心,随即带着妙妙与樱桃赶往沈府。
暂且离去,也能避开檀昭,她不晓得如何继续面对他。
回到沈府,安澜先去大夫人王氏屋里,本以为那处必是哭哭闹闹的,进门却瞧见王氏气定神闲地喝着茶。
安澜上前问候。
王舒婷见到她,颇为诧异,转而瞥见跟在安澜身后的沈妙妙,便了然于怀。
"婉儿,你怎么来了?"问还是要问的,王大夫人招手让安澜坐到身边。
安澜走近,一眼就瞧出她双目湿红,高髻略微蓬乱,显然哭过一场,却不得不端着贵夫人的矜持,不想让仆役起疑心,看笑话。
"母亲,知微的事儿?"安澜小心问道。
王舒婷用眼神示意了下,低声回道:"还未确定究竟怎么一回事,人已经去找了,我们莫要声张,先别告诉你爹。"
家丑不可外扬。王舒婷更怕沈博文知道后,必会打断儿子的腿。
安澜点点头:"我就说,我想念母亲与姨娘,回府住几日。"
王舒婷握住安澜的手,眼眶又湿红起来:"乖孩子,我算是没有白疼你!女娃比男娃贴心多了,二哥儿性子温吞,可做出来的事情竟如此决绝,为了一个女人,抛家舍业,不辞而别,他哪里想过我这个娘!我的心也是肉长的,我也会疼,会心碎要死……!"王氏抽噎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