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军出征后的第三日,苏晓晓让人将漪澜苑东侧的暖阁收拾出来,改作了临时的祈福堂。
暖阁的正中,供奉着一尊鎏金观音像,是她从库房里请出来的,据说还是开国皇后用过的,香火极盛。观音像前的长案上,摆着香炉、烛台,还有一排崭新的牌位——上面暂时是空的,苏晓晓却让人每日擦拭,仿佛早已刻满了名字。
“娘娘,这是为何?”春桃看着那些空牌位,有些不解,“若是……若是真的刻上了名字,岂不是触霉头?”
苏晓晓正亲自用净布擦拭着观音像,闻言动作一顿,声音轻轻的:“他们是为了守护家国而战的,就算真的有那么一天,也该被记着,被供奉着。设立这些牌位,既是祈福他们平安,也是告诉他们,宫里有人等着他们回家。”
她转过身,看着春桃,眼中带着一种乎年龄的沉静:“打仗总会有牺牲,我们不能假装看不见。记住他们,敬重他们,才是对他们最好的告慰。”
春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,看着自家娘娘认真的侧脸,忽然觉得,自陛下出征后,娘娘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,身上的温柔里,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。
从那日起,每日清晨卯时,苏晓晓都会准时来到祈福堂。
起初,只有她和吴月娘两个人。苏晓晓穿着素色的宫装,跪在蒲团上,手中捧着一本《平安经》,轻声诵读。吴月娘则在一旁添香油、换蜡烛,动作沉稳,脸上带着与往日爽朗不同的肃穆。
“愿佛光普照,护佑我大靖将士,平安凯旋,马到成功。”
“愿上苍垂怜,止息战火,黎民安康,山河无恙。”
她们的声音不高,却在寂静的暖阁里回荡,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。
几日后,消息传开,后宫的妃嫔们也陆续来了。
贤妃身子弱,却让人扶着,每日都来,跪在最外侧的蒲团上,默默地念着佛号。她的儿子刚满五岁,她总说:“要为陛下祈福,也要为所有将士祈福,他们家里,也有等着的爹娘妻儿。”
容嫔曾与苏晓晓有过嫌隙,此刻却也放下了身段,每日带着宫女来添些香火,虽不诵经,却会静静站一会儿。她是江南人,家里有个哥哥也在军中,此刻或许正在西北的战场上。
渐渐地,来祈福堂的人越来越多。高位的妃嫔,低位的才人、答应,甚至还有些管事的嬷嬷、宫女,都愿意来这里烧一炷香,磕一个头。
苏晓晓从不过问她们的心思,只是让人在暖阁里多添了些蒲团,备了些茶水。每日清晨,祈福堂里便挤满了人,诵经声、祈福声交织在一起,香火缭绕,竟成了宫中一道特殊的风景。
除了诵经祈福,苏晓晓还组织了“抄经”的活动。
她让人从藏经阁里取来《平安经》的孤本,让人临摹了数十份,分给各宫的妃嫔和有学识的宫女。
“大家有空便抄一抄,不必求快,只求心诚。”苏晓晓在第一次分经卷时说道,“抄好的经书,我会让人送到京中各大寺庙,请高僧开光供奉,为前线的将士们祈福。”
妃嫔们都很踊跃。她们久居深宫,本就没什么事做,此刻能为前线做点什么,心里也踏实些。
吴月娘性子爽朗,字却写得刚劲有力,抄经时一笔一划,格外认真。她常说:“我爹以前总说,心诚则灵。咱们抄得越认真,将士们就越安全。”
贤妃的字温婉娟秀,她身子弱,抄不了太多,却每日都坚持抄几页,累了便歇一歇,从不间断。
容嫔的字带着江南的灵气,她抄经时总是安安静静的,抄完后会仔细地用锦缎包好,亲自送到苏晓晓那里,低声道:“希望……能保佑我哥哥平安。”
苏晓晓会认真地接过每一份抄好的经书,在扉页上记下抄写人的名字,然后让人统一送往城外的大慈恩寺。大慈恩寺的方丈是得道高僧,每次都会亲自为这些经书开光,还说:“后宫女子有此善念,前线将士必有天佑。”
随着时间的推移,前线的消息成了宫里所有人最牵挂的事。
起初,军报还算频繁。今日说大军已过山西,明日说粮草补给顺利,后天又说与赵威的先锋部队会师了。每次听到这些消息,宫里的人都会松一口气,祈福堂的香火也会更旺些。
可渐渐地,军报的间隔越来越长。有时日才来一份,内容也越来越简略,只说“一切安好,勿念”,再没有更多的细节。
不安的情绪开始在宫中蔓延。
“听说……听说咱们的军队在凉州遇到了麻烦?”
“我听御膳房的小太监说,西域联军的骑兵很厉害,咱们的人损失不小……”
“嘘!小声点!这话要是被宸婉仪听到了,有你好果子吃!”
流言蜚语像藤蔓一样悄悄滋生,搅得人心惶惶。
苏晓晓知道后,没有慌乱。她让人查清了谣言的源头——是一个被镇西王府收买的小太监在故意散播。她没有声张,只是让人将那小太监悄悄处理了,然后在一次各宫妃嫔齐聚祈福堂的时候,平静地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