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夜将尽,晓雾漫过青瓦白墙的檐角,在窗棂上凝出一层薄薄的霜花
楚禹承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,辗转反侧了大半宿,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涂山的轮廓,他清楚,只要自己回去,那楚安瑶自然是不用受苦了
回涂山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,先不说他没有涂山的联系方式,现在他都无法确定自己到底位于哪个区域,更别提找到回去的路了
“罢了,走一步算一步吧”
楚禹承低声呢喃,倦意终于漫过眼底,“明天一早先和师……姐姐商量商量……”
话刚出口,他自己都愣了愣,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
楚安瑶是师父的妻子,按辈分本该叫师娘的,谁知自己阴差阳错居然转世成了她的弟弟!
但长久以来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,他偶尔还是会脱口而出“师娘”二字,每次都要慌忙改口,惹得楚安瑶每次都一脸疑惑
窗外的鸡啼声撕破晨雾时,楚禹承已经起身
简单梳洗过后,便端着昨夜剩下的杂粮粥,走到了楚安瑶的房门前
他抬手叩门,指节刚触到木门,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,紧接着是楚安瑶带着惺忪睡意的声音
“是小承吗?进来吧!”
他推门而入,见楚安瑶正坐在镜前梳理长,乌亮的丝垂落肩头,衬得她素净的脸庞多了几分柔和
楚安瑶抬眸看他,笑着指了指桌边的矮凳:“怎么起这么早?是不是饿了?我去给你热粥!”
“姐姐,我不饿”
楚禹承放下手里的碗,在矮凳上坐定,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,“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”
楚安瑶停下梳的动作,侧过头看他,杏眼里满是关切:“什么事?你说便是?”
“我……我想去涂山”
楚禹承深吸一口气,将这几日压在心底的念头说了出来,“那里有我认识的人,或许,不,她们一定能帮助我们,让你不再受苦!”
“涂山?”楚安瑶皱起眉,纤长的眉峰拧成一个结,“我活了这么大,从未听过这名字,是哪座城池?离这儿远不远?”
楚禹承挠了挠头,斟酌着措辞:“不是城池,是狐妖聚居的地方,在……在另一个地界”
“妖?!”
这一个字,像是惊雷炸在楚安瑶耳边
她猛地站起身,手里的木梳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脸色瞬间白了几分,看向楚禹承的眼神里满是惊惶与怒意
“那怎么可以相信啊!小承,你老实交代!是不是被贼人骗了?那人在哪里?!姐姐必须去找他!怎么可以把人往妖的领地引!简直是混蛋!”
她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
楚禹承知道,现在人妖和平的理念还没有实现,“妖”这个字在大部分凡人心里,就等同于噬人的恶鬼
想到这里,他连忙摆手解释:“姐姐,不是的!我没有被人骗,涂山的狐妖和别的妖不一样,她们……”
“有什么不一样?”
楚安瑶打断他的话,眼眶微微泛红,上前一步攥住他的手腕,力道大得让他有些吃痛
“妖就是妖!它们嗜血成性,最会用花言巧语骗人!你一个小孩子,怎么能分辨得出好坏?说!到底是谁告诉你这些的?”
对此,楚禹承一再强调这是自己打听来的,可楚安瑶根本不信
她盯着他的眼睛,像是要从里面找出撒谎的痕迹,语气里带着几分委屈,几分嗔怪
“小承!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是吧!还藏小秘密!你再不交代!你信不信……信不信……”
她原本想说“信不信姐姐打你”,可话到嘴边,看着楚禹承那双清澈又带着几分茫然的眸子,心却软得一塌糊涂
那是她打算要护一辈子的弟弟,眉眼间总带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落寞,平时她连重话都舍不得说,又怎么舍得动手(除了之前楚禹承偷偷打工)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