边洛阳大吼出声,双目圆睁,声音凄厉,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惊恐。莫醉被他吓了一跳,手中照明的手机滑落,被季风禾眼疾手快稳稳接住。
手电光旋转晃动,从季风禾的脸上滑开,倾斜照向顶上的岩板。季风禾的脸隐入光亮与黑暗间,模糊柔和许多。边洛阳呼吸缓和,垂头苦笑:“抱歉,是我认错了人。”
莫醉接过季风禾递过来的手机,好奇心不减:“你认成了谁?”
边洛阳抬眼看了季风禾一眼,又迅速挪开目光,喉结滑动:“蔡蔡有个哥哥,几年前死了,和他长得有些像。”
蔡思韵的哥哥……难道是骨科?!
莫醉越发精神了,用手肘再戳季风禾:“什么情况啊,你们有血缘关系啊?人鬼情未了还是白月光重生?嫂子文学还是巧取豪夺?玩这么刺激啊?”
季风禾蹙眉,扯了扯唇角:“你有病?”
三个字,干净利落浇灭莫醉八卦的热情。她意识到季风禾反感这不经意的越界,讪笑着退回原处:“老板别生气,我就是呆着有些无聊了,想着听点八卦,打发下时间。”
季风禾“嗯”了一声,言简意赅将此事翻篇,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。莫醉摸了摸鼻子,只感觉满头满脸都是灰。
二十万劳务费还没收到,莫醉不敢惹恼季风禾,只能将心中的好奇按下,收敛起泛滥的八卦之魂,坐远了几分。
莫醉想,要是下次再接这种活儿,定要对方先付钱……呸,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。
气氛凝滞而古怪,边洛阳后知后觉察觉,弱弱开口,试图缓和气氛:“这个地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。”
莫醉靠到墙上,再次将手电关掉,啧啧两声:“同学,洞顶上那岩板怕是比你家桌子还平,还刻着花纹呢,肯定是人工的啊。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功夫,来罗布泊挖这么一个大坑。”
边洛阳叹了口气:“也是。不过天然和人工也没什么区别,没有食物和水,我们怕是要死在这处了。”
话音落下,气氛沉寂下来。
洞内漆黑一片,不见丝毫光亮。三人分坐在三个角落,看不到彼此,在黑暗中静坐,半晌没有动作。不知过了多久,莫醉再次站起身,在洞内走走停停,动静不断。她绕了几圈后,停在一个角落,脚底不停摩擦地面,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。
这声音在死寂的洞内被无限放大,反复回荡,吵得人心烦意乱。
季风禾打开手电光,照向角落里站着的莫醉身上,见她正扶着洞壁,手指在墙壁上细细摩挲。
洞壁坚硬平整,外层是沙粒似的物质,凹凸不平,虽墙壁直立,但摩擦力足够,可以落脚。
莫醉侧过身子,冲着季风禾挑眉:“老板,要是洞口打开,这高度你能爬上去么?”
她的眉眼明亮,一举一动轻而易举鲜活整个黑暗的地洞。季风禾站起身,退后几步,仰头以双眼衡量高度,肯定道:“能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莫醉松了口气。
边洛阳听着二人嘀嘀咕咕些无关紧要的内容,忍不住问:“你们在说什么?还有,你们为什么不害怕?你们不怕被困死在这儿吗?”
莫醉松了松筋骨,好心解释:“你不是说了吗,这洞口还开过一次,我们只要耐心等,总能等到洞口再开的时候。更何况,这洞既然是人挖的,定有机关能打开这洞,或是通往其他的地方。不然这人挖洞做什么?难不成要储存大白菜吗?至于为什么不害怕——”她拉长声音,语重心长,“年轻人,既来之则安之听过吗?你要是下次再被困住,少些没用的情绪,多想想怎么能出去,这样才能更讨你女朋友喜欢。”她指指一旁稳如泰山的季风禾,意味深长,“像他一样。”
“莫醉。”季风禾打断她的喋喋不休,眸色沉沉,算不上愉悦,“你要我做什么?”
莫醉指着头顶岩板的边缘:“要是洞口打开,你力气大,先上去拉人,我在下面托着他,将他第二个送上去。”她转身看着还坐在墙角的边洛阳,“起来活动活动,洞口开合的时间不会太长,咱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。”
边洛阳一愣,而后扶着墙,颤颤巍巍起身。他坐在墙角长时间没动,肢体僵硬,缓和了许久才重新学会走路。
“你知道怎么打开洞口?”边洛阳问。
莫醉没回答他,指挥着二人到正对面的墙边站好后,转身在墙壁上摸了几下,又拍打几下。几秒钟后,洞顶传来巨响,大地像是开启了震动开关,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震动。
地面上的沙石跳跃不止,晃出残影;墙壁上依附的灰尘簌簌落下,烟尘弥漫。头顶岩板缓缓开启,有一线天光泄入洞内。如水流般的沙土从缝隙处滑落,纷纷扬扬,迷得人睁不开眼。
洞口刚刚打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,季风禾退后几步,借着助跑的冲力,三两步攀上洞顶,双手撑着身体翻身出洞。莫醉看着站在一旁眯着眼睛、咳嗽不止的边洛阳,气不打一出来,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背上,呵斥道:“皮能紧点吗?”
她蹲下身子,拍了拍肩膀:“踩上去,快点。”
边洛阳低头看着苍白异常,清晰可见骨骼的肩膀,露出几分迟疑,半晌没有动作。莫醉彻底失了耐心:“我数三下,你要是再不踩,我就自己上去了。到时候这就是你的墓冢,来年我给你上坟。”
这话怎么这么难听!洞口处等着拉人的季风禾动作顿了一瞬,看着蹲在洞底的莫醉,眼底浮现几分无奈。
边洛阳还在犹豫,莫醉却没和他开玩笑:“一。”
沙石如瀑布般坠下,落了莫醉一头一身,边洛阳没动作。
“二。”
大地震颤得越发厉害,整个洞口彻底打开,边洛阳依旧没动作。
“三。”
洞开开始合拢,莫醉气得脑袋疼。她正准备起身,试试能不能将边洛阳丢上去时,他终于动了。
边洛阳闭了下眼,踩在莫醉的肩膀上,将脚下柔软的骨骼当做一块石头,垫着脚去够季风禾伸下来的手。但他身量不够,无论怎么尝试,都还差一点。季风禾跪在地上,一只手紧紧扣着边缘,另一只手尽可能地向下伸。
风沙还在吹,大地还在震。季风禾看着不远处已经合上一半的洞口,扬起声音,盖过凄厉风声:“莫醉,再托起来点!”
边洛阳被困几日,早就不剩什么力气,此刻如一块能站立的死肉,只能依靠季风禾和莫醉。莫醉不发一言,紧咬着嘴唇,手撑住墙壁,深吸一口气,终是将边洛阳又顶高了几公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