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面对投机倒把打击严,但百姓也要吃饭,城里商品粮定量,家里人口多的也不够分,没粮票有钱供销社也买不到,就只能来不要票只要钱的黑市碰碰运气,一来二去生意就这样做成了。
而何荷之所以会发现陈荆柏和他姐姐干投机倒把的事情,还是因为黑市附近有一家县城红砖厂。
红砖厂粉尘大,去一次很容易粘上红红的粉末,而前进大队离黑市最便捷的路上,会路过红砖厂那条路。
每次何荷去黑市之后,都会仔细检查身上有没有粘上红粉尘,不知道陈荆柏是太大意还是偶尔忘了,他身上有一两次都沾上了红粉尘,而那几次他恰好不在知青点。
其实本来沾上红粉尘,何荷也不会怀疑什么,毕竟经过红砖厂也可能去县城其他地方,可是有一次陈荆柏和陈荆仪在屋后谈论的内容,被她不小心听到一嘴。
陈荆仪说——小柏,等下次再弄一次,钱也够了,我们别再弄了,太危险。
何荷发誓自己真没偷听,她只是想去屋后的山上摘李子,酸酸甜过头的嘴巴,怪只能怪这两姐弟太不小心,说话都不知道避着点人。
何荷稍微一联系,赚钱、危险、陈荆柏身上的红粉尘,就猜出他们在投机倒把,何荷本来不想把这件事用来威胁人的,可她刚下乡没多久,根本干不来农活。
农活又重又累,刚好她知道陈荆柏家里是臭老九,她也不喜欢陈荆柏,手上又有陈荆柏的把柄,于是就这么威胁上陈荆柏,后面很多次她不想干活的时候,都会把活甩给陈荆柏。
毕竟陈荆柏是那么好说话,那么好使唤。
看他那么好说话,何荷又过意不去了,所以陈荆柏每帮她干一次活,她就会管他一顿饭。
陈荆柏就是太随和没脾气,才能让何荷得寸进尺。
随和到有大队男仔当面骂他聋子时,陈荆柏面色如常都不生气,他就像一个没有情绪的稻草人,被鸟怎么啄怎么咬都不会反击。
最开始何荷刚来的时候,听到有人骂他聋子,还会为陈荆柏出头,但出头过几次后,她发现陈荆柏对于有没有人帮他说话毫不在乎,何荷就懒得管了。
连他都不在乎了,何荷也不想费这个心思,好心当驴肝肺的事情,何荷做一两次还行,做多了她就不乐意了。
她又不是菩萨,没那么好心肠。
不过很奇怪的是,骂过陈荆柏聋子的大队男仔,过几天她撞见时,几乎每个人走几步路就龇牙咧嘴一下,跟个二傻子似的。
为此她还背后偷偷笑了好久,又和郑心心一起学着他们的模样,看谁学得最像。
一开始还以为这群大队男仔受伤了,可仔细一瞧又没发现伤。
思来想去,何荷觉得他们应该是发癫了,或者有什么奇怪的姿势在这群男仔中流传,只是消息闭塞的知青点不知道,没有男知青学。
一想到要是陈荆柏也学他们这样龇牙咧嘴,那时候的何荷笑得更开心了。
现在何荷越想越觉得,陈荆柏那么冷淡麻木一人,突然情绪激烈起来,好像真的因为这件事挺生气的。
所以何荷忍痛掏出一颗奶糖,想要给陈荆柏。
今天她出门的时候只揣了两颗糖,一颗水果糖,一颗就是这更好吃的奶糖,她刚刚不舍得先吃奶糖,就先把水果糖吃了,现在真是便宜陈荆柏了。
何荷捏着糖,鼓足勇气,走到他身旁,小声道:“陈荆柏,你是不是生气了。”
没得到陈荆柏的回答,突然想到太小声,陈荆柏是听不见的,为了不让其他人听见她说话,何荷大胆伸出手,握住陈荆柏拿镰刀的右手小臂。
等控制住陈荆柏活动的手臂后,她贴近他的耳朵,声音极轻,又确保是陈荆柏能听到的音量:“陈荆柏,你是不是生气了,我知道我刚刚不应该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,你别不开心了好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