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一连好几天都没有见面。
路易频繁召见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贵族学者,听他们吵架到直揉太阳穴。
他归来时常是深夜,不欲惊动爱人,只能去国王的寝宫独自入眠。
建中央贸易市场和巴黎圣母院都绝非简单的事。
前者有东西南北的贵族们吵到推搡谩骂,从税费到分区都各执一词。
“凭什么勃艮第不能占四分之一的市场位置,货物运过来有多远你们知道吗?”
“四分之一?!六分之一都不错了!巴黎人自己不做生意了!”
“卖东西交税,买东西当然也要交税,没钱别来!”
“货商来的地方越远,税费减免该越高吧?”
“那你干脆让所有人给你塞银币袋子得了?”
至于巴黎圣母院,智者们争执时还算文雅得体,但叙热也被烦到躲去了圣但尼修道院好几天,偏头痛喝了好几碗药汤也没好。
拱顶太高,数学计算困难,骨架都不知道怎么做。
穹顶太低,艺术审美上很难同意,等于是亵渎天神的威严。
至于账目的预估,材料的选用,工时人力的计算,图纸的敲定,种种都不像是两三年内能吵明白的事。
王后难得躲了会儿清闲,在圣诞节时顺利加冕,愉快接受着民众的朝拜赞美。
如同天意的褒奖般,她得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礼物。
在雪花飘飞的下午,埃莉诺坐在壁炉旁听着宫廷乐师的演奏,忽然有侍卫前来通报,说一位名叫安德烈的吟游诗人前来求见。
“那人看起来有些肮脏潦倒,模样是绿眼睛黑头发。”侍卫汇报道,“我检查了他的包裹,里面除了一封信,两包果干糕饼,再就是一本破旧的日记,一本外文书。”
“他说他是从阿基坦来的,先是去了阿勒曼尼,也就是德意志王国那块儿,然后骑着最快的马赶回了巴黎。”
埃莉诺的目光骤然亮起来:“快请他进来——”
“不,等等,”她意识到什么,“先带他去洗个澡,换身像样的衣服再带回来。”
侍卫即刻应下,乐师们继续奏乐。
埃莉诺悄声吩咐,让侍女去请国王过来。
路易七世即刻从会议厅里溜了过来,吩咐洛朗在那维持纪律,绝不允许任何人拿花瓶抡谁的脑袋。
他被吵的头昏脑涨,很乐意过来听会儿小提琴。
“让娜说,有个客人远道而来,还要为您献上什么?”
埃莉诺笑道:“订婚前,我委托吟游诗人们替我云游四海,好讲些新鲜的事情说来听听。”
“当时我还和他们开玩笑,说如果尊敬的国王不许我回家乡探望亲友,他们至少得替我哭一哭。”
“怎么会,”路易叹道,“阿基坦日光灿烂,所有与它有关的记忆都浪漫美好,我也想过去长住。”
他的确想听些异国故事解闷,如果确实新鲜活泼,那人一定会得到丰厚的奖赏。
安德烈被人摁着搓了足足四遍澡,连胳肢窝都快搓秃噜皮,又被仔细确认过没有任何虱子跳蚤,这才换上干净整洁的棉质长袍,被人带到了会客厅里。
吟游诗人一抬头,快要认不出眼前的王后是从前的公爵。
半年不见,她看起来更加光彩照人,气态脸庞也舒展了很多。
安德烈飞快地向他们行礼,在得到恩准之后,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一路的旅程。
由于公爵的慷慨赞助,他一路都没怎么浪费时间,更不用去城堡里靠表演换些盘缠。
他和骑士一起骑着快马赶路,先是穿越过法国中部,抵达了德意志王国西南部的莱茵河畔,仅仅花费了四周不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