对上黎仁诚眼中疑惑,程颂头一次生出揍孩子冲动。
怎么就不知替你家少爷遮丑呢!刚靠红烧肉攒的这点好感都被嘴碎孩子败光了!
“不瞒黎兄,小弟虽侥幸过了预考,成绩却在最末位,家中夫子也因我过于鲁钝,愤而辞了教职。”
科举榜单都是公开的,黎仁诚早晚能知道,遮掩也是白费心力,程颂干脆实话实说。
从小学到高中,程颂对大大小小的考试排名早都麻木了。预考的作用就是获取院试资格,是榜尾还是榜首并无区别。只是黎仁诚的优点太多,成绩太好,程颂原打算仔细盘点自己的亮点逐条展示呢,哪想到滤镜还没挂好就被孩子捅出个窟窿。
听完程颂略带自嘲的解释,黎仁诚面色未改。
“乡试中举者百中二三,会试大比更是英才汇聚,愚兄十六岁才通过预考,还不及颂弟。如今对乡试也并无把握,颂弟无需为此自轻。”
院试案首怎么可能对乡试没信心?
自己什么斤两程颂心中有数。当初随着各位夫子备战预考不提,在现代上中学时,他也曾困惑过“别人都行,你也行”、“别人行,怎么就你不行”、“别人不行,不代表你不行”。那时他都想报个哲学专业,研究研究自己到底行不行。直到上了大学,他对学业的爱恨交加才归于平静,我佛保佑,不挂科就行。
回到大琞,他对科举的结果也没有执念。不过经过半日相处,他已经认清了黎仁诚寡言的性格,现在听对方憋出一长串安慰送给自己,程颂连揍孩子的想法都飘没了,单方面认定这人对自己也是有好感的。
一顿红烧肉和一场称得上交心的谈话,程颂自觉和黎仁诚的关系拉近不少。
饭后画砚刷碗,黎仁诚来东屋帮程颂收拾。正月刚过,冻土渐松,空屋又是几年没住过人,相当阴冷。
中午他们就把火炕烧上了,黎仁诚把烧热的火炕仔细查了一遍,确认没有裂缝和塌陷,又帮忙把新买的柜子架子摆好才回了自己屋。
洗漱完,画砚从行囊中翻出换洗衣物,这一日没少在路上颠簸,少爷的里衣外衣都须换了。
“明日你出去打听一下,村里应是有人愿意帮着浆洗衣物换些银钱。”
“不必了少爷,这些我能洗。”
画砚知道少爷心疼自己,但如今不像在程家粗活细活都有人干,少爷身边除了他没有别人伺候,这些杂活该做的他可不会躲懒。
“画砚啊,村里人难得有挣外快的机会,你就别参与竞价了。”
“欸?”
夜深人静,隔壁画砚打起了小呼噜。程颂也很疲累,却还在望着屋顶无法入睡,脑中依旧盘旋着关于反复穿越的疑问,甚至分不清哪里的自己才是真实的。
他手中还捻着住持赠予的玉牌。这玉牌昨日揣在内衣袋中,刚刚画砚让他把衣服换了才取出来,握在手中的触感清凉滑润,捻来捻去得还挺舒服。
捻着捻着就迷糊了,惦记着穿越的关窍,却又睡不踏实。反反复复地睡着又醒来,醒来又迷糊,也不知折腾到了什么时辰,更不知是已经入梦还是产生了幻觉,在这虚虚实实的边界,再次醒来的程颂发现自己又站到了现代家里的客厅!
平静!一定要平静!
他先是摸着胸口深吸了几口气,然后试着把手伸向了书桌上的平板,摸到了!摸到了!做梦不会有摸到东西的实感吧?
松开平板,他又走到餐厅,昨天离开得突然,冰箱门还留了条缝,好在家里空调还开着,门没关严也就是多费点儿电,东西不会坏了。
再次打开冷藏室,里面像以往一样塞得种类齐全满满当当,程颂试着拿了个颜色最艳的西红柿,也拿到了!合上冰箱门,他决定把这个西红柿洗了,试试能不能吃到,可手刚伸向水龙头……
“少爷,少爷醒醒。”
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画砚!!
气死了气死了!!!
画砚啊!再晚一分钟,不用,半分钟,你家少爷就能吃到西红柿了!!
程颂气得都不想睁眼。
画砚只当少爷是赖床,平日就算了,可眼下他实在好奇得紧,只能蹬掉毡鞋,躲开少爷乱蹬的两条细腿,凑到枕头边摇晃起来。
“少爷醒醒,这是什么果子啊?”
什么果子?哪来的果子,昨天剩的果子不都在厨房嘛。程颂知道这觉是睡不了了,只能认命。哪知刚一睁眼就差点吓麻了!画砚手里的果子,不就是他没来得及吃的西红柿吗??
老天爷,这又什么情况啊???!!!
画砚没发现他家少爷僵得快半身不遂了,满眼都是手里的果子。红红的,圆圆的,闻起来还有股特别的酸香,不知道吃起来什么味道?这是能吃的吧?
“少爷,这是果子吧?”
画砚又问。
程颂晨间的尿意都被吓没了,赶紧问画砚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