村里都是无房无地的佃农,应是无人舍得花钱买推车。
昨天夜里强忍着疲惫,他穿回家仔细翻了翻那本懒人种植,确认了做肥料的方法。可即便确认了,他也不敢挨家挨户地宣传,就算去说也未必有人敢信。
村里人愿意学着黎兄的做法尝试,也不冲他的秀才名头,而是这两年黎兄肯下辛苦,地里的收成不错,得了佃农的信任,否则只靠“书上看来的肥田法”,大家是万万不敢拿学田冒险的。
“舅父家的土铲得如何了?”
“今日王家兄弟给周大伯家运了十八车土,说是明早城门一开他们就上山,把剩下的土都铲来。下午周家两个哥哥卖完豆腐回来就去浇地了,周大伯也在地里忙了一日。”
画砚接过少爷递来的柑橘,边吃边说。
他最早称呼周家人是舅老爷、周夫人和表少爷,喊了两次就被卫氏掰过来了,让他就和学田其他孩子一样叫大伯婶子。
做豆腐种地都是辛苦活儿,程颂打算一会儿去舅父家劝劝,让他们干脆把施肥的活儿包出去,不能硬扛着把身体累坏了。
“少爷,明日我与牛娃虎子一同上山行吗?”
牛娃是孙大家的大儿子,虎子是吴婶子三儿子,都和画砚差不多大。
“你想上山帮忙还是玩,若是想玩,等下次休沐我带你上去看看。”
“去帮忙!今日浇地,牛娃和虎子也帮我搅泥了,明日该换我帮他们了。”
画砚一下挺直了小腰板,调门也拔高不少。
他才没想去玩!
“行,那你上山不能乱跑,跟着牛娃他们,也别上得太高,怕那林子里有咬人的虫蚁。”
程颂不知道冬眠的动物几月醒,更不了解山上的深浅,怕他被狼叼了。反正画砚连虫子也怕,能吓住就行。
“记住了!”
“这酱肉可冷食,夹在蒸饼中味道应是不错。黎兄别不舍得,多放肉才禁饱。”
“饼和肉吃多了容易渴,这几个梨子洗好了,还有这柑橘,都带在路上当水喝。”
晚饭后,程颂给黎仁诚准备食篮,边装边叨叨。
“不需这么多,回去就半日多的路程,以往路上也不吃什么。”
独自租住两年多,黎仁诚早习惯了独来独往。每次从家中返回学田,最多带个杂粮饼子,从未试过有人如此周全地为他打点行程。
见颂弟一样一样码入食篮,他嘴上推拒,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,温热温热的。
“带着吧,也不沉,这天气吃不完带回家也坏不了。”
程颂没听他的,继续往背筐里装。大半天的路呢,纯徒步多辛苦啊!什么也不带,又不是急着逃命,哪能饿着赶路!
“对了黎兄,回去后你打算如何取土?家中可有推车?”
想起刚才画砚说的,他猜测黎仁诚回去取土也得用筐背。
“家中附近也有山林,没有推车,多背几次即可。”
果然!
“黎兄家中兄弟多大,可能帮忙?”
“我家中还有一个阿姐,两个幼弟,二弟今年十四,三弟与画砚一般大小。”
那就是十岁左右,主力还是他自己,程颂默念道。
“黎兄明早可否绕道去趟西城门?小弟有个建议,王家兄弟日日有人守在那市场,应是还有推车。黎兄过去租上一辆,推回家铲土,定能省下不少力气。”
看出黎仁诚想说不用,程颂又抢着说道:
“当日我与王小哥问过价钱,运货到远处的乡镇,重货才十二三文钱,你就只是租车,一日七八文应是足够了。就是租上半月,不过百文左右。”
“如今粮价七文钱一斤,若肥料施灌及时,兴许一亩地就能增收十多斤,租车钱也就挣回来了。”
黎仁诚压下差点出口的拒绝,垂眼沉默了片刻。颂弟算得很对,家中田地离山林不近,若仅靠自己和二弟每日背土,十亩地的施灌怕要月余才能完成。就算他不怕辛苦,也可能误了施肥的农时。
“还是颂弟思虑周全,如此,明日我去找王家兄弟租车。”
……
“租车一日五文钱。”
王止笑着对二人说。
惦记着尽快把周家要的土铲完,城门一开他们兄弟就来了。大哥二哥直接上了山,王止想着既然顺路,就提前把明日的干柴推来了,正赶上黎仁诚要去他家租车。
“五文就够了?会否耽误你家接活儿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