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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0章 影照心渊（第2页）

“……不知道。”良久，他才给出一个答案，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、近乎脆弱的迷茫，“我是影。执行命令。现在，陪伴你。”他顿了顿，补充了一句，像是在确认什么，“这是，我的任务。”

安诗妤的心，像是被这句话轻轻刺了一下，微微的疼，却又带着酸涩的暖意。她伸出手，轻轻握住了他放在膝上的手。他的手很凉，如同他给人的感觉。

影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，但没有抽回。他低头，看着两人交握的手，眼中空茫与那丝新生的迷茫交织。
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完全的我，该是什么样子。”安诗妤的声音很轻，带着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，“我一直想证明，我不是任何人的影子。我拼命地做好这个女帝，想让所有人都看到，我是安诗妤，只是安诗妤。”

她抬起头，眼中闪烁着水光，却倔强地没有落下，直直地望进影那双开始变得不同的眼睛里。

“可是，好累啊，影。”她低声呢喃，像是叹息，又像是倾诉，“只有在你这面‘空无一物’的镜子前，我才觉得……我只是我。你不用我证明什么，不用我越谁，你只是……在这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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影静静地听着，他无法完全理解她话语中所有的复杂情绪，但他能“感觉”到，她此刻的“状态”是低落的，是需要“维护”的。他被篡改的核心指令在驱使着他。

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，力道有些生硬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。这是他第一次，主动做出越“递东西”或“扶一下”的接触。

“你是安诗妤。”他重复着这个事实，空茫的眼神里，那点模糊的涟漪似乎清晰了一分，“不需要是别人。在这里，可以累。”

轰隆——

安诗妤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了。一直紧绷的、用于支撑自己所有骄傲和执念的那根弦，骤然崩断。泪水，终于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，沿着脸颊滑落。

她没有出声音，只是任由眼泪流淌，紧紧回握住他冰凉的手。

影看着她不断滴落的泪水，空茫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“无措”。他的逻辑无法处理“流泪”这种复杂的状态。它不属于受伤，不属于痛苦（他感知不到她的肉体痛苦），这是一种他无法定义、也无法通过常规手段（如送药、清除威胁）来解决的“异常”。

他抬起另一只僵硬的手，有些笨拙地、迟疑地，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湿润的脸颊。

冰凉的指尖，碰触到温热的泪。

仿佛一道电流，同时击中了两个人。

安诗妤抬起泪眼，看着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，却因那丝无措和指尖动作而显得无比生动的脸。

影也“看”着她，指尖那湿热的触感，和她眼中汹涌的、他无法理解的情绪，如同最狂暴的数据流，冲垮了他内核中某些固有的壁垒。

“眼泪……咸的。”他喃喃地说出了和品尝桂花糕时类似的观察结论，但这一次，语气里却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……困惑与触动。

安诗妤看着他这副模样，忽然破涕为笑。她拉下他拭泪的手，紧紧握住，将额头轻轻抵在他冰冷的额头上。

“对，咸的。”她带着浓重的鼻音，却笑意温柔，“这就是难过，也是……开心。”

两个迷失的、被定义为“影子”的灵魂，在这荒凉边境的篝火旁，在一片空茫与一片泪水中，以一种笨拙而绝望的方式，第一次真正地、触碰到了彼此的内核。

他们不知道前路如何，不知道本体与影子的界限究竟在哪里。但在这一刻，他们只有彼此。两个影子，在冰冷的世间，依偎着，试图互相取暖。

绝望，而又动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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