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听过蛞蝓爬行的声音吗?”严熵在他耳边低声说:“它们喜欢吮吸鲜血,拖拽自己的身子时会有黏稠的阻力。”
岑几渊看着那些举起长剑劈砍藤蔓的身影,嗓音干涩沙哑。
“他们都是怪物,为什么……”
林中的男人倒在一片泥沼,断肢涌出的血液将他身下的污泥泛起涟漪,一条粗壮的深黑软物在他身下蠕动,下一刻缠上那具尸体缓缓拖拽,它没有眼睛和口器,头部只是一个不断分泌浓稠绿液的圆形吸盘。
岑几渊脖颈一热,诧异地看着映在玻璃上的那抹光,困意来的突兀,他拽住严熵的手回头。
“睡一觉。”
岑几渊被抱到在沙发上,看着那人要走慌乱地拽住他的手腕。
“你要去哪……”
“岑几渊,如果害怕我死掉,”严熵笑着将那块毯子掖紧,和那双被困意和不安席卷的眼睛对视,他抬手轻轻帮他阖住眼。
“你会梦到我。”
"晚安,岑几渊。"
再睁眼时岑几渊又被塞回那条可怖的公路,身后远方传来的奏乐将他怔在原地,脚边传来的猫叫将他的全身血液凝固。
“喵。”
他低头看着这只三花出神,自己被猫爪掏出心脏的痛楚在催动他的腿脚。
跑。
他得跑。
他狂奔,那只猫再次出现在路边时他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,尽头的城市还没有扭曲成教堂,天上的云还是一幅水彩画,还来得及。
他还来得及将自己死亡的命运更改。
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念头。
回神时他看着被自己抱在怀中的三花,在确定那只猫嘴角的黑痣时眼角的泪终于溢出,喘息和呜咽混杂。
“小思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你也在这里呢。”
“喵……”
三花将头往他怀里蹭,他抬手握住那只柔软的肉垫泪腺崩断。
“是热的,是热的。”
他强撑着自己发软的腿狂奔,手护住怀里猫咪的头将它的耳朵紧紧贴住,这音乐,不该让它听的。
眼前这条路在逐渐崩坏,四周被浓墨染得漆黑,只剩下公路尽头的城市,他不敢停,鞋底落地时发出“呲呲”的声音,这幅水彩画在燃烧,周遭的一切在逐渐被烧成碎灰。
他抬手看着自己褪成灰色的手臂,咬着下唇抱紧自己怀里仅剩的色彩。
小思,我已经四年没见到你了。
你过的好不好,还会被其他的流浪猫欺负吗?
你还记得我吗,冬天的时候,会冷吗。
“喵。”
怀里的猫用爪垫摸着他的下颌,将那滴眼泪舔舐。
岑几渊拼命的奔逃,终于踏入那个城市时脱力跪倒,他喘着粗气扶着怀里的猫安慰。
“没事…没事了。”
下一刻他怔住,看着怀里褪成灰白的毛发手指颤抖,再次抬眼看着自己身处的环境濒临崩溃。
这是那个教堂。
“不行…不要……”他哭着抱住怀里的猫爬起来转身,在看到身后无边无际的黑暗时彻底脱力。
“喵。”
猫叫声轻柔,温暖,给这漆黑阴森的教堂带来最后一点光,他低头看着这只猫被虚空探出的一双手接走,无名指上那枚戒指被光折射,白色的宝石将他的视线晃得模糊。
指尖被爪垫轻轻蹭了一下,他看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,眼泪一滴一滴滚落。
“嗯……你出去就好了,不要再来这里了……”他哭到失声,看着那双手将猫接走,直到那光和那双手消散成光斑,他抹掉自己的眼泪回头,转身,将自己彻底送进黑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