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这种天气下,外面是E国的封锁,内部是瘟疫,他们寸步难行。
“必须……想办法把消息,和样本送出去……”简子羽气息微弱地说。
“他的血,”岑几渊看向符车,又忧虑地看向帐篷外滂沱的雨雪。
“怎么送?谁会信?”
严熵沉着脸,脑中飞速计算着各种强行突围的方式和近乎为零的成功率。
帐篷内越来越安静,正在低头思考的岑几渊,声音越来越小,语速也越来越慢。
最终,脑袋轻轻一点,竟靠着堆放物资的巷子,睡着了。
他甚至没能坚持到讨论出一个接过结果。
外面风雨呼啸,帐篷内也彻底没了动静。
严熵的心猛地一沉,一步跨过去,手指下意识探向岑几渊的颈动脉,皮肤冰凉,脉搏微弱但还算规律。
睡着?突然就睡着了?在这种时候?
“他经常这样?”严熵猛地转头,看向帐篷里唯一一个医生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。
施哲刚刚检查完伏一凌的情况,闻言抬头,语气平静。
“嗯,他的状态一直如此,精神极易疲惫,身体技能自动进入保护性休眠的频率和深度都异于常人。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严熵的脸,补充道。
“有点像……长期透支某种力量后留下的严重后遗症,或者说,像某种连接或者……契、约,被强行中断后产生的反噬和枯竭。”
施哲特意强调了“契约”二字,目光死死盯着严熵的脸。
后者的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下,盯着岑几渊沉睡中依旧紧蹙的眉头,施哲的话像针一样刺进他心里。
一股陌生又熟悉的情绪猛地涌上来,冲得他额间青筋暴起,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所以,他变成这样是有原因的……
是谁,是什么原因?
契约,又是什么?
002的能量在他体内剧烈地翻腾起来,拼了命地撞击着无形的墙壁,试图提醒他,试图回应他。
施哲不再说话,默默地观察帐篷外的动静。
风雨更急了,这场攻防,好像可以开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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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深时,风雨敲打在帆布上,簇簇响声让人心绪不宁。
寒意深入,帐篷内即使挤了好几个人,也依旧弥漫着一股驱不散的阴冷。
几人商量好先稍微休息一下,严熵判断E国的空炸在雨雪天气下的夜间调动和瞄准需要时间,很可能会在黎明前后到来。
符车蜷缩在离伏一凌不远处的毯子里,呼吸均匀,女生因为药物作用也陷入了断断续续的浅眠,施哲靠在床头闭着眼,显然只是在小憩。
唯一清醒的,是严熵。
他背对着其他人,坐在岑几渊铺位旁的一个矮箱上。
应急灯微弱的光勾勒出岑几渊的侧脸,头发软软地搭在额前,微微盖住了眉眼。
他睡得不安稳,或者说,他在梦魇。
嘴唇缺乏血色,微微翕动着,如果离得不近,甚至看不出他呼吸的起伏。
严熵的心口像是被什么堵着,闷得发慌。
施哲的话还是扎在他心里,像针,激起一阵阵带着尖锐痛楚的涟漪。
到底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?
那个契约……和我有关,对吗?
是我……害你变成这样的吗?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带着惊人的破坏力,几乎要撕裂他强行维持的冷静。
一股不知来源的负罪感交织着浓重的保护欲在他脑海里、胸腔里死命冲撞。
意识深处好像有个声音在哭,持续不断,哀伤,又急切。
像迷失的野兽在寻找失散的伴侣。
像……什么东西一直在试图冲破枷锁,去触碰这个近在咫尺的人。
鬼使神差的,严熵伸出了手,带着手套的手指,悬在岑几渊冰凉的脸颊上方,微微颤抖着,竟不敢落下。
他怕。
可他,到底在怕什么。
是怕惊扰了他,还是自己不敢去碰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