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秀娘知道他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去,仍铁石心肠,他也不介意用些强制手段将她带走,得不到她的心,也要得到她的人。
梅清臣阴暗的想着。
肉眼可见,晞光的眼神黯淡几分。
他很快得出结论:
“儿愿意。”
晞光想:现在爹不行了,如果他能继续待在京城,上国子监,做太子伴读,往后考取功名,还可以再把娘接过来,一样可以让娘荣华富贵,甚至比之前计划提前……
他的精打细算,没逃过梅清臣的眼睛。
他无奈又气的拍了他屁股一巴掌。
晞光吓得一抖,以为被发现,重新现出可爱无辜的模样:“爹?”
梅清臣感悟天道好轮回,如今妻儿如此,也是他造下的孽,这两个祖宗给他讨债来了。
“晞光,你若想跟我们一起走,也是可以的。”
只是再费些手段而已,不是做不到,这世上他不能算计的事还是太少了。
梅晞光却想到了更多,爹不做丞相了,必然是他哪里惹恼了皇上。
新任太子与他年龄相仿,是皇后的嫡子,他明白做太子伴读的意义。
他已不是小孩子了,他也要为娘撑起一片天,顺便遮照拂下爹,如果娘同意的话。
晞光坚定道:“不,孩儿要留下,孩儿已经长大了,会照顾府上,也向往做太子伴读。”
梅清臣看着他炯炯目光,一时不知该喜还是忧。
这孩子虽自小没跟在自己身边,但他真的跟自己很像。
忧的是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人活的有多艰难,他宁愿小儿能少聪明,多喜乐。
既然是他的选择,梅清臣应下了。
兰秀娘得知梅清臣回来,匆匆穿过垂花门去前院,却见到外书房正有几个小厮来回搬运,将东西送上马车。
她疑惑,问他们做什么。
有一小厮答:“相爷让我们收拾行李,马上要回老家去。”
兰秀娘吃惊,回老家?
她被这消息弄得头都有些晕,连忙让荷香叫来张耽证实,敬言正巧从外面走来,兰秀娘抓住他,刨根问底。
敬言如实告知:“大人已不做丞相,要回老家去。”他也闹不清是什么情况,大人又不会给他汇报事情,他只知道这些。
兰秀娘扶额,这怎么好好的进宫一趟,他回来就不做官了,还要回什么老家,他老家在哪里。
不等她问,忽然见裹着狐皮大氅的梅清臣跨了进来。
他的脸色比今早见他时差很多,都要跟背后的雪溶在一起,虚弱的仿佛随时可以晕过去。
他淡漠的看了兰秀娘一眼,走入屋里。
兰秀娘紧跟过去,刚进屋,便见他撑着案几,一手用手绢捂嘴,咳嗽起来,裘皮上的毛都颤抖。
她快步过去,伸手轻拍他背,忧心道:“到底怎么了,何必这样急着进宫,身子还未好。”
梅清臣躲开了她的手,坐回案几后。
“我身子不大好了,已向皇上请求回老家去。得皇上垂怜,这宅院俸禄照旧,和离的事你我知道便可,你仍可做这相府的夫人,晞光也依然会留在这里读书,日后还要进宫做太子伴读,你只需安分些,这京城里也没人可动得了你,张耽、敬言、林平他们都会留在这里,任你差遣。”
听完梅清臣所言,兰秀娘脑袋发胀,这又怎么了,早上不还好好的。
这狗东西心里憋着这么多事,从不告诉她,现在她什么都知道了,他又在闹什么。
她有些暴躁的走了过去,伸手扯住梅清臣的胸襟,“和离个屁!我同意了吗,梅清臣,长嘴不会说话,就你这狗脾气,哪个女人受得了你!”
这话想针一般刺入梅清臣心里,已经看不上他了,呵,可以的,很可以。
他扭头不看她,皱眉道:“请你自重,你我已和离。”
“啪!”
梅清臣觉得脑瓜子嗡嗡的,好像脑袋里坐了一桩钟,好一会,他才恢复听力,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,跟清晨右脸的感觉相似,只是力道更重些。
他服下的药药劲还未过,正是虚弱,眼前都有些看不清了。
“说,到底为什么,不跟我说清楚,你今日别想走出这个门!”兰秀娘也是气急了,眉心紧锁着,怒视着他。
她的身形逐渐清晰后,梅清臣唇角摊平,看着她的眼神有一丝不耐烦:“我刚才说的还不够详细吗,我已经不是丞相了,你就不必为了晞光、为了富贵委身于我,你现在依然可以享受现有的一切,我不会带走任何东西,晞光的学业你也不用担心,他将进宫做太子伴读,比在国子监的老师要好得多。兰秀娘,你当初不就是因为这些才跟我回来的吗,你又何必跟我装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。”
兰秀娘一时惊呆了。
他鲜少有这样暴露的情绪,哪里还像高高在上、喜怒不形于色的丞相,更像个市井村夫,言语里充满了埋怨。
但他这种态度,倒是让兰秀娘觉得亲近。
对嘛,有什么话说开多好,吵架也能有吵头。
没错,她是有这种心态,但她也一向不讲理。
“我这么做这样想,还不是因为你,失踪七年你还有理了,倘若你之前便告诉我,我起码可以猜到你在哪,说不定早团聚了,孩子都三五个,现在我好不容易知道了,你又耍什么性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