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若将殷娘子送至洛阳,送到李衍世跟前,你我之心患,是不是可快且稳地毙命?”
身前那座落地烛台散出过艳火光,将玄衣袍服染作昏黄,其上神色亦变作模糊模样。
“李使君。”殷素盯住虚暗之影,咬着字回:“他能借我残躯,爬上那个位置,便不会生情。”
火光外,那道玄影并未出声。
殷素心不由一沉。
试探至此,李衍商仍呈观望之姿。
他的确恨李予,可却未下定了心与她相谋,甚至欲将她送往洛阳。
“此路需从长而议,我若贸然现身,使君只怕,将失一枚好棋。”
自以棋子作喻,李衍商不由失笑。
他自火光中行来,身掩其辉,那副静挂一旁的画像被他取下,又转手轻飘飘点燃一角。
火舌卷席而上,而越吞吐的光际间,映照着殷素一双略微怔然的目。
李衍商弯着唇道:“此一枚棋,我收下了。”
那道高阔背影掠火而去,复拿起地间那柄横刀,“回罢,本将遣人送你,知你今住何地,我方有数。”
得了话,,擡步出阁。
轻。
殷素顿了半步,的横刀。踏出满屋透亮,天外已暮沉,女婢皆垂头提灯而候。
那柄横刀迎光而闪烁于身侧,殷素每行一步,便觉不适。
,“使君此为何意?”
身侧人不置可否。
直至快行于府门外,打着瞌睡的小厮惶恐睁眸作迎,他方平静出声。
“今日为她净身换衣者,赐死。”
那柄未入鞘的横刀霍然丢于地,铮鸣声凛冽刺耳。扑闪灯笼伴着惶恐跪地伏身的女婢一道,颤颤巍巍。
殷素步履定在那儿,咬牙又松开,腕间短刃一寸寸相磨。
她明白,此为李衍商的警醒。
他们非相对而立可互为掣肘者。
而是,她求他。
她无兵无权,斗不过任何人。
只能匍匐。
天际沉得发黑,似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湖。跨出那道高槛,殷素一眼便望见仍待远处而立的语山。
“回罢。”她快步落音。
语山点头,视线不由移後,自府中同二娘一道而出的随从们,正一步不错地跟在身後。她只以为乃二娘与那使君相谈甚妥,予了人来相助,一时眉眼皆舒,连二娘换了衣衫都未觉察出。
及至回到旅舍内,沉默无声的随从们鬼魅似地退去,屋中久待的女娘郎君们霍然打开门。
迎面当头便是一句——
“二娘买了新衣?”
一声问落,惊得语山眼皮跳动,她这才後知後觉忆起,此红袍二娘自李府出来时,便已着身。
细想那时二娘神情沉静如水,回程亦是半句未曾开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