宝珠没有看他。
她走到堂中,缓缓地跪下,那虚弱的声音,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坚韧。
“民妇……林宝珠,见过大人。”
“林氏,”吴仁义的声音,也不自觉地放缓了些,“堂下所告,是否属实?你……你可有证据?”
证据?
宝珠慢慢地抬起头,那双空洞的眼睛里,第一次,燃起了一点火光。
她没有说话。
她只是,当着所有人的面,慢慢地,撩起了自己的衣袖。
“嘶——”
堂外的人群中,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。
那截本该洁白如玉的手臂上,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淤青。青一块,紫一块,旧伤叠着新伤,几乎没有一寸完好的皮肤。那景象,触目惊心,仿佛不是人的手臂,而是一件被打烂的瓷器。
宝珠的眼泪,终于决堤。
大颗大颗的泪珠,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滚落,砸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悄无声息。
她用那只还在颤抖的手,指着赵文轩,用尽了全身的力气,出了血泪般的控诉。
“是他……就是他!成婚一年,他……他但凡有半分不顺心,便对我非打即骂。我身上的伤,就从来没有好过!”
“我有了身孕,求他看在孩子的份上,饶我一次。可他……竟因为醉酒后我没准备醒酒汤,便将我一脚踹倒在地……”
“我的孩子……我的孩子就这么没了……”
“他还说,他还说我占着主母的位置,碍了他攀高枝的路……他要让我‘病故’在床上……”
“大人!民妇求大人做主!求大人……还我林家一个公道,还我那未出世的孩子……一个公道啊!”
她声声泣血,说到最后,已是泣不成声,整个人瘫软在地,几乎要晕厥过去。
张嫂连忙将她扶住,自己也哭得不能自已。
整个公堂,静得可怕。
紧接着,堂外的人群,彻底爆了。
“畜生!真是个畜生啊!”
“打死他!这种人,就该千刀万剐!”
“可怜的林小姐……赵家这是要吃绝户啊!”
咒骂声,哭喊声,同情声,交织在一起,汇成了一股巨大的声浪,冲击着这庄严肃穆的公堂。
民意如水,亦可覆舟。
吴仁义的脸色,已经难看到了极点。他手中的惊堂木,举起又放下,竟是连“肃静”二字都喊不出来了。
我看着跪在地上,已经面无人色的赵铭父子。
看着堂上,那个额头冷汗涔涔的侍郎。
再看看堂外,那些群情激奋的百姓。
我知道,这场仗,我赢了。
云雾已经散开,灼热的日光,终于照进了这片被阴霾笼罩了太久的土地。
我以为赵铭的棋局,到此为止了。
接下来,该是清算的时候了,可我终究低估了权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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