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上穿着那件深灰色的棉袍。
这袍子穿在我身上果然还是太大了,袖子长出一截,下摆也拖到了脚踝。
我只好把原来的斗篷又罩在外面,看起来像个臃肿的圆球。
但我不在乎。
因为真的很暖和。
那种暖和,是从脖子一直裹到脚后跟的,密不透风。
我走到驿站门口的时候,孙墨尘已经在那了。
他依旧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,站在晨雾里,牵着两匹马。
马背上已经重新打点好了行囊,鼓鼓囊囊的,看着像是塞了不少东西。
穆红英也起来了。
她披着件大红色的披风,站在门口送行。
看见我出来,她眼睛一亮,几步走过来拉住我的手。
“妹子!”
她完全无视了旁边的孙墨尘,只看着我,眼神里满是担忧。
“怎么不多睡会儿?这天还没亮透呢。”
“要赶路。”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,声音还有些哑。
穆红英叹了口气,把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塞进我怀里。
“这有些肉干和面饼,带着路上吃。”
“这往北走,越来越冷,也越来越不太平。”
“你自己千万小心……”
说到这,她忽然转头,狠狠地瞪了孙墨尘一眼,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:
“要是受了委屈,别忍着。”
“哪怕走到天边,只要你回来,姐姐这儿永远有热酒!”
“还有,这男人要是敢欺负你,你就拿刀捅他,出了事姐给你兜着!”
我鼻子一酸,用力地点了点头。
“谢谢穆姐姐。”
孙墨尘仿佛是个聋子,也是个瞎子。
他对穆红英的挑衅视而不见,对这种充满敌意的送别也毫无反应。
见我过来了,他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。
视线在我身上那件有些不合身的灰色棉袍上停了一瞬。
但也仅仅是一瞬。
他就收回了目光。
然后,他从马鞍旁解下一个皮质的水壶,随手递了过来。
“拿着。”
我不解地接过来。
入手温热,甚至有些烫手。
“装了热姜茶。”
他语气平淡,翻身上马,动作利落潇洒。
“不想路上病死还要我挖坑,就多喝点。”
我握着那个温热的水壶。
隔着皮囊,那种温度一直传到了我的掌心里。
我抬头看着他。
晨光熹微,他的侧脸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,线条依旧冷硬,但似乎少了几分昨日那种逼人的锋利。
我想起昨晚那碗苦药,想起那张字条,想起身上这件带着药香的袍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