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陆苏”
字刻得很浅,被岁月磨得几乎看不清了。但她认得那笔迹——是她刻的。什么时候刻的?雨夜那晚?还是后来某次独处?
记忆又涌上来:他把她抵在石壁上,呼吸滚烫,眼神却是冷的:“苏清月,别背叛我。至少……不是今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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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说“好”,心里却在想,我本来就是来杀你的。
可最后谁也没杀谁。他们在桥洞里待到雨停,他脱下外袍裹住她,自己淋着雨去牵马。上马时他抱她抱得很紧,手臂环着她的腰,下巴搁在她肩头,轻声说:“冷吗?”
她说不冷,其实在抖。
不是冷,是怕。怕这场戏演得太真,怕自己忘了来时的目的,怕有一天要亲手把刀插进他的心脏。
苏清月的手指从石壁上滑下来。她转身走出桥洞,阳光刺得眼睛疼。河对岸的画舫上,歌女开始唱新曲,咿咿呀呀的,听不清词。
她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。路过一个卖面人的摊子,摊主是个老头,正在捏一只兔子。她停下脚步,看着那双苍老的手灵活地揉捏着彩色的面团。
“娘子要一个?”老头抬头问。
苏清月摇摇头,继续往前走。
她想起陆停云也曾捏过面人给她。不是兔子,是两只小鸟,一只站在梅枝上,一只在枝下仰头看。捏得很丑,鸟不像鸟,梅不像梅,但他很得意,非要她收下。
她当时收下了,转身就扔进了池塘。
第二天早上,她看见他蹲在池塘边,挽着袖子,伸手在淤泥里摸索。摸了一上午,终于摸到那两个面目全非的面人。他小心地洗干净,放在太阳下晒干,然后收进一个锦盒里。
她躲在廊柱后看着,心里某个地方,轻轻动了一下。
就是那一下心动,毁了她所有的计划,也毁了他所有的布局。
苏清月走到马车边时,萧策和林砚已经等在那里。林砚递来水囊,她接了,喝了一口,是温的。
“殿下接下来想去哪儿?”萧策问。
苏清月把水囊还回去,望向西边。那里有座山,山腰有座废弃的别院,叫“惊鸿阁”。那是陆停云关她的地方,也是他们第一次真正合作的地方。
“去惊鸿阁。”她说。
萧策的眼神复杂了一瞬,但没多问,只是翻身上马。
马车重新启程,沿着秦淮河往西走。苏清月靠在车窗边,看着河水向后流淌,看着建康城的轮廓渐渐变小。
她想,这十年,他是不是也常常这样,坐在马车里,看着窗外,想她?
想那个在惊鸿阁里与他周旋的女子,想那个在雨夜里与他共骑的女子,想那个在悬崖上为他赴死的女子,想那个在梅林里忘了他、却依然会对他笑的女子。
他想了十年。
现在,轮到她来想了。
车轮碾过石子路,出单调的声响。苏清月闭上眼,那些画面还在脑海里翻涌,但不再混乱了。
它们排着队,按着时间顺序,一帧一帧地回放。
从秦淮河畔的初遇,到惊鸿阁里的囚禁,再到后来的相知、相爱、相残、相忘。
每一步,都是他们自己选的。
每一步,都走到了今天。
马车转过一个弯,惊鸿阁的轮廓出现在山腰。夕阳正沉下去,给那座废弃的院落镀上一层金红色的光。
像很多年前,他第一次带她来这里时,也是这样的黄昏。
也是这样的,诀别般的美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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