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郎君实在可恶!”
她身形一翻,竟是直接骑在沈渊腰腹之上,双手去挠他腰间。
沈渊顺势倒在锦被之中,双手却护着祝姯,生怕她摔下去。男人笑声爽朗,溢满一室。
小两口痴缠打闹了好一阵子,直到祝姯鬓发微乱,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歇下来。
她趴在沈渊胸膛前,忽而眼睛一亮,活力满满地说道:“郎君,我们既到了华州,不如顺道去瞧瞧文生他们。”
沈渊正心猿意马,大掌在她腰际流连不去,闻言动作一顿,拐弯抹角地暗示道:
“娘子方才不累么?不如再歇歇……”
祝姯却不依,说干就干,从榻上跳下来道:
“明日一早便该启程回洛都了,难得有此良机相见,今夜不去,更待何时?”
沈渊见她目光殷切,到底是舍不得拂了她的意,只得长叹一声:“依你,都依你。”
两人起身更衣,沈渊命人备了便车,并不惊动当地官员,只带了几个侍卫,悄然驶出府邸。
冬日天黑得早,此时天边已被暮色笼罩。车马行至一处宽阔的大宅前停下,只见门楣高阔,两侧石狮威武,正是众人新开起来的镖局。
却说当日,众人随着杨瓒一路去寻“申将军”,谁知走着走着,竟拐进巍峨宫墙当中。直到瞧见丹墀之上的黄袍贵人,众人这才惊觉,原来昔日与他们同船共渡的俊俏郎君,竟是当朝皇太子。
而与其相伴的祝娘子,自然便是传闻中神秘莫测的神女殿下了。
这一重接着一重的身份揭开,直叫这群江湖儿女目瞪口呆,如同听天书一般,好几日都没回过神来。
可得知归得知,终究只是听在耳朵里的虚名。
直至今日晚膳时分,镖局屋中正摆开晚饭,众人围坐方桌举箸之时,大门外忽现两道身影。
见帝后二人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,众人不由大为惊诧。
谁敢相信,他们这些来自五湖四海,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一群人,最后竟会有这般通天奇遇。
“草民……叩见陛下,叩见皇后娘娘!”
不知谁先反应过来,慌忙推开条凳,就要下跪行礼。
“诸位快别如此。”
祝姯眼疾手快,忙上前虚扶一把,笑道:“今日此处只有故人,没有皇帝皇后。大家若是这般生分,那我们可就走了。”
沈渊亦含笑颔首,语气温和:“娘子说得是,我们今日可是专程来蹭晚膳的。”
一句顽笑话,说得众人都眉开眼笑,拘谨劲儿顿时消散不少。
祝姯放眼打量镖局院落,只见兵器架列于东墙,刀枪擦得雪亮。西侧马厩传来轻嘶,廊下还悬着几串风干腊肉。后厨里酒肉香气阵阵飘来,俨然一派鲜活热络的江湖气象。
“好生气派的格局,”她由衷赞道,“比我想象的还要敞亮热闹。”
众人被夸得红光满面,忙招呼二人落座,添置碗筷。
桌上虽无精致珍馐,却摆满大盆炖肉、整鱼红烧、时蔬野菌,并几坛未开封的村酿,正是江湖人最爱的滋味。
席间推杯换盏,热气腾腾,并无半点君臣之别,倒像是寻常人家的亲友团聚。不知谁先提起旧事,笑声便一阵接着一阵。大伙儿逐渐没了拘束,仿佛又回到当初住在大河上的日子。
宋郎君抿了口酒,忽然笑道:“不知陛下与娘娘可还记得陈四?他嫌自己名字不够威风,如今已改叫‘陈肆’,在运河上跑着十几条货船,彻底成了位大船主,上月还帮我们押了一趟镖。”
祝姯听到此处,忽然促狭起来,与沈渊咬耳朵道:
“这不是郎君那位‘大孝子’么?”
沈渊闻言,顿时也想起旧事,不禁摇首失笑:
“娘子的记性,怎么偏在这种事上格外灵光?”
祝姯骄傲地一扬眉,又招手唤来文生,摸着他的小脑瓜,柔声问道:
“文生近来可好?还会做噩梦吗?”
卫胭娘噙笑接话道:“托娘娘的福,这孩子如今已经大好了。自打来了华州,他便不再说能瞧见什么‘阿焰’,性子也越发开朗,如今在城中学堂念书,还结识了好些新朋友呢。”
祝姯闻言,心中甚慰,又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步娘子。
步翩翩今日一身胭脂色袄裙,发间簪了朵珠花,正笑着给游鹤斟酒。
祝姯悄悄打量她容貌,只见烧伤痕迹如今已恢复得几乎看不出端倪,偶尔有些淡淡粉痕,也都被红润气色掩盖了去。
祝姯心中了然,往日她是心病难医,如今心结解了,又有情郎呵护,自然是容光焕发。
步娘子感受到祝姯的视线,连忙举杯敬酒,感激她当日赠予药方。
“药方只是一半功劳,另一半,怕是要归功于游郎君了。”祝姯眨眼打趣道。
步翩翩微微羞赧,游鹤却是嘿嘿傻笑,握住爱人在桌下的手。
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,祝姯看着这一张张鲜活喜悦的脸庞,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已随风而去,眼前唯有人间烟火,岁月静好。
见众人日子过得红火,沈渊心中也替他们高兴。
为褒奖众人当初归还玉玺的义举,他与祝姯临走前,还特地命人取来笔墨纸砚。
只见天子挥毫泼墨,笔走龙蛇,顷刻间便在纸上书下“天下第一镖局”六个大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