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如神龙不见首尾的大师兄吴涯,可望而不可即。
比如最讨人喜欢的小师姐沈酣棠,出手大方还平易近人。
比如外冷内热的谢澄师兄,是个顶有耐心的剑道大佬,门内弟子三天两头跟他请教剑术。
聊着聊着,便说到了南星。
新弟子们皆仰头望天,仿佛满肚子的苦水要从眼眶流出来,只能用这种姿势憋回去。
南星在咒律上的造诣已入无人之境。
咒律不比别的道法般稳扎稳打。若有心境澄明者,或可一步登天。但也易行差踏错,一念神魔。
伽蓝常常让弟子来传话,明里暗里都想挖墙角,把沈去浊气得够呛。
沈去浊索性安排南星教内门弟子一些低阶咒法,不管是不是咒修,技多不压身嘛。
伽蓝见南星有公务在身,果真消停了很多。
但这就苦了天外天的新弟子们。
不是剑修却要学御剑,不是咒修却要学咒律。
见到南星前,他们本想像御剑课一样偷懒耍滑蒙混过关,毕竟谢澄师兄从来不罚他们,爱学不学。
可天知道!南星师姐有多恐怖。
她不光要盯着每个人掐一遍诀,倘若你没掌握,她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扫你一下,然后手把手教,死磕到你会。
南星还给每个人送了本金色小册子,上面都是手写的常用咒律,许多和当代流传的版本有出入。
有人质疑时,南星淡定道:“不会有比我写的更好的版本。”
怎一个狂妄了得?
质疑声沸天,因此有两个刺头跳出来,要和南星师姐打赌——
倘若新弟子们能找到比这本金册子上更简便、效果更好的版本,以后课上就他们说了算。倘若不能,他们就把整本册子背下来。
新弟子们一呼百应。
南星欣然应允。
为了长久的幸福,一群人在藏经阁里不分昼夜地翻书。最终悲催地发现:要输!
于是果真输了。
愿赌服输,从最简单的风、水、火、木、光五元素诀开始,新弟子们走上漫漫掐诀路,吃喝坐卧都在背咒律。
沈去浊目睹这壮观景象后沉默许久,甚至怀疑南星是伽蓝派来的卧底,要把天外天仙门百家全都改成咒律宗。
最后终于有聪明人悟出其中门道——这次打赌下来,他们还真因为翻书记住不少咒律。
更有知情者称,那两个刺头叫谢羽廷和高喻夏,其实同南星师姐早就认识,当时是串通好的!
敢情最初自己这群人就慷慨激昂地钻进人家设好的圈套,输得彻头彻尾。
服了,心服口服。
天外天从此一改此前大道无拘的闲散氛围。
眼瞧着后生们勤学苦练,沈去浊倍感欣慰,着手大办沈酣棠的及笄礼,借此机会让孩子们放松放松。
四月末,沈酣棠的生辰在万众期待中如期而至。
门规解禁,内外门互通,一派祥和。
天外天的清晨少有这般热闹的。
薄雾未散,山道两侧已悬起琉璃宫灯。微风拂过,西府海棠的花瓣便簌簌落下,沾在往来弟子的衣襟上。
太湖旁三三两两聚着说笑的弟子,谢澄倚在虹桥边往云海里抛着黄澄澄的瑶果,引得几只贪嘴的仙鹤扑棱棱地争抢。
膳房的小童们捧着食盒穿梭其间,刚蒸好的百花糕冒着热气,甜香混着晨露的味道散在风里。
忽然自鸣钟钟声悠扬,人群安静下来。白玉长阶尽头,沈酣棠踏着满地落花缓步而来。
她霞裙月帔,蓊若春华。
腰间挂着一枚棠花平安木牌,是南星今早送给她的生辰礼。
铁锅趴在沈酣棠肩头,似乎偷喝了醉仙酿,摇摇晃晃跌了下来。
一股逍遥剑气卷着青竹叶不着痕迹地卷过,托着醉醺醺的铁锅归位。
有惊无险。
南星和及时救场的吴涯对视一眼,松了口气。
她托掌凝聚出一颗灵力光团,如船桨漾波般将手荡开。飘在空中的各色花瓣经咒律涤荡,摇晃间化作一只只流光溢彩的灵蝶,在沈酣棠周身翩跹起舞。
仙门的及笄礼与凡间有异。
只见沈去浊上前,小心地从沈酣棠眉心凝出一滴血珠,庄严地将其滴入天外天的结界法则中。
血珠在法则之力的加持下融入结界,流过太湖以至瀑布溪涧,润泽草地乃至山林原野。天外天的一花一草一树一木,都记住了这股气味。
仙鹤盘旋,就连枕月山中的护山神兽也静默地昂首,打了个响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