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来处置她的吧。
江念棠抿了抿唇,身体重新放松下来,无意识扶了下发顶的木簪,淡然走进去。
与她同行的木鸢早已被吓破了胆,战战兢兢跪在一旁,头紧贴地面,丝毫不敢朝屋内看一眼。
“陛下圣安。”江念棠跪在地上,语调缓和。
赵明斐闻言起身,慢步而来。
屋内亮堂,他逼近的倒影愈发浓黑,随着阴影离她越来越近,江念棠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窒息起来。
赵明斐没在她旁边停留,路过她时淡淡说了句:“起来用膳。”
江念棠愣住了,一时没反应过来,还是右想将她半提着起身。
两人相对而坐,诡异地用起膳来。
江念棠摸不准赵明斐想干什麽,秉承以不变应万变,安安静静低头用膳。
他也不说话,兀自享用膳食。
江念棠这顿饭用的煎熬,有种钝刀子杀人的焦灼难忍,江念棠好几次忍不住偷觑赵明斐,也看不出他脸上的情绪。
不知过了多久,桌上的菜肴被吃得七七八八,她听见前方传来一声满足地喟叹。
赵明斐好久没有吃得这麽撑,拿起温热的清茶一饮而尽,扫去口中发腻的滋味。
他早该如此。
从前一味自虐般克制,直到旧疾复发,图的是什麽?
他受了罪,江念棠才不会心疼他,他又何必为了她伤害自己的身体。
李太医说的对,天下都是他的,要做什麽谁能拦得住。
他想在哪里用膳就能在哪里用膳,想要谁陪他用膳谁敢拒绝,想要对谁做什麽,她又能怎麽反抗?
赵明斐得了天下,不是来做菩萨的,而是满足内心的渴望,实现荡平世族的宏图。
他掀起眼皮,对面的女人今日一身海棠色裙衫衬得肌肤如雪,头发随意拢起以木簪固定,鬓边飘落几缕发丝浮动着碎光,没什麽华丽的头饰,却显得清丽动人,似惊似慌,强压恐惧的眼神惹人怜爱。
赵明斐的目光忽地凝聚在那只粗糙半焦的海棠木簪上。
好啊,原来她一直明晃晃带着情郎的信物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招摇,是他瞎了眼。
赵明斐强忍着心口的怒火,起身走到江念棠身後。
他看见她的背瞬间绷得僵直。
原来她也会怕啊。
江念棠看着赵明斐挥退衆人,得了令的宫婢们迅速收拾好桌上的物件,悄无声息如鱼贯出地离开大殿。
整个空间只剩下他们两人。
大殿虽点满了灯,却让她有种空荡瘆人的惊悚。
赵明斐站在後面,江念棠不敢回头他的脸,颀长的身影如巍峨的高山般散发着强烈摄人的压迫感。
就在她几乎要坐不住的时候,一只大掌压住她的肩,迫使她重新跌落回圆凳上。
赵明斐伸手摘下她发髻间的木簪,青丝骤然如瀑布般垂落。
江念棠浓密的睫毛急速颤动,惊疑仰头看向他,完全摸不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。
他们之间已经捅破了那层窗户纸,她不信他会轻轻放下这件事,就在用膳时,江念棠已经坦然接受自己的死期。
赵明斐笑了一声,眼眸弯弯,却让她不寒而栗。
他把木簪放到她唇边,温声道。
“咬住它,不然等会你叫得太大声,吵到别人可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