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晚这一路上没少被柳云做功课,说哥哥一个人在家三年,孤苦伶仃,可怜兮兮,还要每天早起读书,帮忙打理家业,辛苦勤勉。
她们能在青云镇逍遥快活这麽久,哥哥功不可没,晚晚要学会心疼哥哥。
赵霁方才在大门口,心思全在江念棠身上,几乎没怎麽注意这个妹妹,刚才只见她一来就要跟自己抢娘,心里顿时蒙上一层阴云。
他知道自己的嫉妒蛮不讲理,可他就是忍不住。
然而此刻,赵霁看见面前形似娘亲的女娃娃睫毛上沾满细密的水珠,被水色漫过的黑眸如秋水般澄澈,漾开潋滟清光。
指尖不安地绞着娘亲的裙摆,嘴角因哭泣而颤动,带起一颗清浅的梨涡。
她有点怕他,又在努力接近他。
赵霁心尖跟着颤了颤,他抿紧唇,轻轻嗯了声,“我是哥哥。”
晚晚嫣然一笑,脆生生道:“哥哥。”
清澈纯然的目光让赵霁羞愧地别过脸,但他迅速转过来,舍不得移开视线。
小孩子对情绪的感知格外敏感。
柳晚莫名察觉出她的哥哥好像不是讨厌她,而是……害羞了。
她主动拉起他的手,认真道:“哥哥,晚晚给你带了礼物。”
赵霁被她碰到的指头像被火心灼过,但他没有甩开。
“谢谢晚丶晚晚。”他不怎麽熟练地叫她的名字。
赵明斐满意地看了眼长子,朝门口下令:“传膳吧。”
一家人在三年之後,终于吃上第一顿团圆饭。
夜里,柳云怕柳晚不适应新环境,陪她一起睡。
“娘亲。”柳晚躺在床榻上,忽然问:“我是不是要改名字。”
柳云半睡半醒,闻言道:“应该吧。”
不过明斐一直没有提这件事。
柳晚不高兴地哀叹一声:“可是叫明晚好难听,以後我的小夥伴问我为什麽不叫昨晚,今晚,我怎麽回答。”
柳云无言以对,“要不给你换个名字?”
柳晚这个名字是她取的,生下她时是在一个夜晚,柳云就地取材。
“可我喜欢这个名字。”柳晚苦恼道:“要不还是跟娘姓好了。”
柳云没说话。
翌日柳云起身时,被告知父子俩天不亮就出门了。
一个去处理多日沉积的杂事,一个去学堂念书。
柳云看了眼还在床榻上呼呼大睡,太阳透过窗棂照在屁股上的柳晚,难得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孩子。
这日,她和柳晚两人在这座府邸里四处逛了逛。
“好大啊。”
柳晚走得腿都酸了还没有逛完整座明府,她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临湖的亭子里喘气。
亭子周围种满了玫瑰花,只不过接近秋日,玫瑰已经开过,如今都是被修剪齐整的花枝。
这座亭子是双层木结构,八角莲花样式的平顶方亭,内部顶端漆有麒麟玄武等瑞兽,它们睁着圆眼朝下看,气势迫人。
柳云倏地胸口一窒,眼前发白。
她扶着红木亭柱缓缓坐下,脑子里却不受控制闪过零星的画面。
它们闪得太快,柳云甚至来不及看清。
柳晚丝毫没有察觉她娘亲脸色发白,一个劲地从亭子围栏的缝隙里去扒拉靠边的莲蓬。
“夫人,小姐。”婢女见两人在亭内休憩,机灵地叫人奉上瓜果茶点。
柳晚看见有吃的,也不去霍霍水中的莲蓬了,拿起一颗葡萄就往嘴里塞。
“好甜。”她赶紧扒拉了一颗最大最圆的葡萄,送到柳云嘴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