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何事?可是皇兄醒了?”
“不王爷,不是……”
何永春犹豫了一下,压低了声音,凑近顾元琛的耳畔说了几个字,而后垂下头,屏息等待着。
他只听到头顶顾元琛的呼吸声从粗重逐渐变得平稳,而后是自他胸膛中发出的一声冷笑。
“何永春,这样的话,你是不想让谁听到啊?”顾元琛难掩目中阴厉之色,扫过姜眉蜷曲破碎的身体,“大声说!”
何永春面色发白,才欲开口,却被一挥衣袖顾元琛止住了。
“不是关心她吗?过去!过去亲自和她说啊,和她好生相认啊!”
如今他心中唯有恨,唯有恶意的折磨,何永春知道这不是对自己的——
究竟是怎么了啊,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!
何永春脚步踉跄,心中苦闷不堪,不知道为什么顾元琛会发这样大的火,后悔自己没有跟过来,艰难地挪步到了姜眉面前。
“王爷方才命人查问尚药局御医是否尽心为陛下医治,洪英一同去了,偏却听到姓纪那小子的声音……方才已经找准机会将人擒住了,还真是他,没有惊动旁人。”
姜眉猛转过身,怔怔望着何永春,不住地摇头,目中尽是哀然和绝望。
何永春向来关心她,总是尽可能袒护她,此时此刻,她多想看到何永春摇摇头,对她说这是假的。
她却只能看到何永春紧闭的双眼。
阿错在顾元琛的手里!阿错……
不行!顾元琛会杀了他的!
“不要……”姜眉下意识地吐念道,声音微弱无力,如残叶一般坠在地上。
顾元琛高大修长的身影一步步压上前来,让姜眉近乎于窒息。
泪水模糊了视线,让她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,只感到他冰冷的手指狠狠捏握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,她的眼泪顺势滴落在他手上——
顾元琛似是被毒虫蛰咬一口,猛甩开手,也甩开姜眉,仿如甩掉身上的泥污一般。
“王爷——”
何永春还想要劝,却被他一个眼刀封了唇舌,那般阴毒的目光,他不记得上次是因何见到了。
顾元琛就那么站在原地,耐心等着,等着姜眉流干泪,停止啜泣,冷漠地审视着她,将她破碎不堪的模样尽收眼底。
在她抽息声将止的时候,他才用一种格外平静,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柔声开口:
“原是他来寻你了。”
是啊,在他枯竭心血思念寻找姜眉的时候,她与自己的皇兄欢爱着,将他伤得那样狠。
在他反复自省,为她伤心痛惜的时候,她又和纪凌错在这行宫中相依相伴了。
似乎仔细想想,她因皇兄没了孩子,后再没了养女,却也没有那么恨顾元珩。
纪凌错是褚盛的亲生儿子,褚盛是幼时强占她,长大后逼她以身为诱的人,她也不恨!
甚至更是念念不忘的。
原来只是恨他呢,只伤他一人呢。
“不要……你别——”
姜眉因极致的恐惧剧烈颤抖起来,她太了解顾元琛的手段了,知道顾元琛抓到了纪凌错会对他做什么的。
不可以的!她想要哀求,却因为对顾元琛生理性的恐惧失了声音,说不出一个字话,仿佛忘记了要如何吐息一般,只发出急促的气音。
“去,划烂他的脸。”
顾元琛轻声一笑,看到姜眉是如此反应,他当真是觉得自己可笑。
他什么都不愿去想了,只是咬紧牙关,在心中反复念着纪凌错的名字,他告诉自己去记住恨,记住不甘,仿佛这样就可以填补好他支离破碎的心了。
没有人可以再伤害他,他知道自己的,明明做一个冷酷狠厉的人就不会受伤了,他早该这样了。
“本王说话你听不到吗!”顾元琛呵道,“告诉洪英,但凡划得浅了一处,就在你们所有人身上补上!”
而后,他将方才擦拭过衣服的那块绢帕丢给何永春。
主仆多年,何永春几乎是瞬间心领神会,可是他实在不愿这样做——
“王爷,奴才去办就好了,定您让能满意,让那小子老实的,您还吃着药呢,这血污的脏腥东西,又怎能脏了您的眼呢?”
顾元琛没有回答,只是平静地看向姜眉,这样一张俊秀的脸笑着,却让人骨血生寒。
“你还想帮她说话,是吗?”
他轻声询问,似是不再发怒了,目光却紧锁着姜眉的脸,欣赏着她面上好看的神色,体尝着这异样的欢愉。
何永春不敢再多言一个字,捡起手帕便要离开,姜眉像是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般,拖着无力的的身子扑过去,抓住何永春的腿,求他不要走。
“求求你,不要啊……不要走!”
记忆中的姜眉是母狼一般的性情,即便是最悲惨的时候,也不曾这样卑微乞求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