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中失去了意义。陈渊盘坐于那柄半截阔剑之旁,如同狂风暴雨中一叶随时可能倾覆的扁舟。万剑残意的冲刷从未停止,如同无数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他的神魂,各种混乱暴戾的意志试图侵占他的识海。而太初剑气的引入,虽在滋养,过程却同样伴随着经脉被撕裂重组的剧痛。
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颤抖着,皮肤表面因毛细血管破裂而渗出细密的血珠,将破旧的衣衫染得暗红。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被咬得血肉模糊。唯有那双紧闭的眼皮下,眼球在快转动,显示着他正与内心和外界的双重折磨进行着殊死搏斗。
识海中,那柄心剑虚影的光芒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。但在每一次濒临崩溃的边缘,总有一股源自《无影心剑》总纲的玄奥力量,以及他自身那股不甘沉沦的坚韧意志,强行将其稳住,并在那无尽的磨砺中,使其变得更加凝实、纯粹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或许是一日,或许是十日。
某一刻,陈渊身躯猛地一震,周身那细密的血珠竟被一股无形的锋锐之气震开、蒸!他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!
“嗡——!”
两道凝练如实质的白金色剑光,自他眸中迸射而出,直刺前方虚空,竟将席卷而来的混乱剑意洪流短暂地一分为二!他周身那股原本因痛苦而逸散的微弱气息,陡然间变得沉凝、内敛,却又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!
他缓缓抬起一只手,并指如剑。指尖之上,那缕白金色的剑光雏形不再微弱闪烁,而是稳定地、如同呼吸般明灭着,颜色深邃内敛,核心处那一点灵性光华灼灼,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生命。剑光周围,空气自地扭曲、避让,出细微的切割声。
成功了!
在这非人的折磨中,他不仅扛住了万剑残意的冲刷,守住了灵台清明,更借助太初剑气,将那缕浮夸散乱的剑光雏形彻底淬炼、凝实!《无影心剑》的基础,已被他彻底夯实!此刻的他,单论剑光的凝练程度与心神的坚韧,已远进入碑林之前,甚至不输于一些专修剑道的炼气后期修士!
他长长地、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,那气息竟也带着一丝淡淡的锋锐之意。虽然修为境界因灵力未复没有明显提升,但他能感觉到,自己的“剑”已然脱胎换骨!这是一种本质上的蜕变!
“心剑初成,锋芒内蕴。不错,比老夫预想的,要快上一些。”守碑老人那沙哑的声音,如同鬼魅般,再次在不远处响起。他依旧佝偻着坐在那里,仿佛从未移动过。
陈渊收敛眼中剑光,起身,对着守碑老人恭敬一礼:“全赖前辈指点与此地造化。”他此刻心神澄澈,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变化,对这位神秘的守碑人,也多了一份自内心的感激。
守碑老人那浑浊的“目光”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,微微颔:“根基初固,可尝试向内而行。愈近镇渊剑碑,剑意愈强,太初剑气亦愈精纯。能走多远,看你自身造化与……缘法。”
陈渊点头,目光投向碑林深处,那座巍峨的黑色巨碑如同磁石般吸引着他。他能感觉到,越是靠近那里,怀中残图的温热感就越明显,与那“先天庚金之源”的感应也越清晰。
他调息片刻,待状态稍稳,便再次迈步,向着碑林更深处走去。
越往内,插在地上的古剑愈密集,残破程度也愈触目惊心,有些甚至只剩下一个剑柄深深嵌入岩石。而空气中弥漫的剑意,也变得更加狂暴、混乱、充满了各种极端的情绪——滔天的杀意、刻骨的怨恨、不屈的战意、乃至……一丝丝诡异的不祥。
陈渊走得极其缓慢,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之上。他必须时刻运转《无影心剑》,以自身凝练的剑意去抵御、化解、甚至尝试吸收同化那些冲击而来的残意。这过程比在外围被动承受更加凶险,对心神的消耗也更大。
但他心志如铁,眼神坚定。每前进一步,他都能感觉到自身的剑意在与外界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凝练,对心剑的领悟也更深一分。
就在他艰难前行了约莫百余丈,距离那镇渊剑碑尚有相当一段距离时,异变再生!
并非来自碑林本身,而是来自……外界!
戈壁边缘,那片他们来时方向的虚空,毫无征兆地一阵扭曲,紧接着,一道略显狼狈的青色流光从中跌出,踉跄落地!
光华散去,露出一道窈窕清冷的身影,青衫染尘,丝略显凌乱,绝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惊悸,正是——柳如烟!
她竟然也找到了这里?!
陈渊瞳孔骤缩,立刻停下脚步,周身气机瞬间收敛到极致,如同融入了周围的碑林环境,目光锐利地望向那道突然出现的身影。
柳如烟落地后,迅稳住身形,警惕地扫视四周。当她看到这片无尽的古剑碑林,尤其是中央那座巍峨的镇渊剑碑时,清冷的眸子里也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撼。随即,她的目光便落在了碑林之中,那个同样看向她的青衫少年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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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目相对。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