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臻颜的三脚猫功夫在此时不一定能派的上用场,叶怡兰被她留在了莲池附近,如今能将两人拦开的也只剩了云乐郡主一人。
“好了,帮你这个忙。”云乐郡主被她带着希冀的眼神一瞧,当下便举双手投降,上前几步将楚袖往後扯了扯,自腰间巴掌宽的刺绣云锦腰带间抽出一条玄黑鞭来,微一甩手,鞭子便缠上了苏瑾泽的腰身。
腰间多了东西,苏瑾泽低头一瞧,趁着这功夫,云乐郡主伸手一扯便将苏瑾泽从路眠身边撕了开来。
对手没了,路眠自然也停了手,他将已经碎的不成样的衣袖撕开,充作束绳将布条绑在手臂上,便往楚袖跟前来了。
只不过有云乐郡主挡着,他没能瞧见楚袖是个什麽表情。
到底是他们理亏,路眠低头拱手,认错态度一等一的好。
“实在是抱歉,赔偿之後会送到府上来。”
这话是对着柳臻颜说的,她自扶起殷愿安後便沉默不语,见路眠道歉,竟也只是瞪了他一眼,便应下了他所谓的赔偿。
或许是怕路眠再以这约定闹事,柳臻颜特别强调道:“我兄长身子骨不好,自小就未曾学武。”
“若是路小公子一定要寻人履行这约定,过几年我来与你比!”
“哼!你等着吧,总有一日我要比你还厉害!”
说最後一句话的时候,她已然挡在了殷愿安身前,昂首挺胸丶目光灼灼地与路眠对视。
路眠怔愣了一瞬,而後应承了下来。
“静候佳音。”
他丝毫不知自己毫无起伏的应承在别人看来有多敷衍,柳臻颜气得翻了个白眼,便扶着殷愿安离去了。
那两人一走,云乐郡主也便将楚袖的肩膀一揽往莲池的方向走。
路眠没好意思跟上去,站在原地目送两人离开,倒是苏瑾泽龇牙咧嘴地揉着自己的腰走到他身边,擡手便是背上一记。
“别看了,人都走没影儿了。”
“五日後,我会去府上拜访。”
苏瑾泽的动作一下子僵硬起来,就差跳起来同路眠理论了。
“不是,路眠,没有你这样过河拆桥的啊。”
“说好了咱俩在阿袖面前装一装,全了这场戏的。”
苏瑾泽郁闷啊,明明他是帮忙的,到最後还得和路眠打一场,少不得要被家中长辈念叨。
“你自己说,自己动的手。”言下之意便是,他并没有同意。
“哎——”苏瑾泽还想再说些什麽,却见路眠轻瞥了他一眼,便向着世子院的方向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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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值盛夏时分,日头落得也比平日里要晚上许多。
赏荷宴定在戌时初,湛湛青天上不见半朵流云,唯有西边天幕被涂成一片橙红,如丹枫赤叶一般。
楚袖作为参宴的客人,不比柳臻颜忙碌,位席又靠下,也无人与她搭话,也便乐得清闲倚在莲池边瞧着水中游动的几尾虹鱼。
镇北王爱女,但凡是她所喜,便是千金也会买来讨她欢心。
在外有市无价的虹鱼在此处也不过是莲池中养着玩儿解闷的玩意。
没人来寻,她便与身旁的陆檐相谈,对方好歹也是个世家公子哥,自小经史典籍读着,聊起天来风趣却不逾距。
与他相谈,多是享受。
两人从一尾虹鱼聊到花木种植,叶怡兰在几步外候着,观察着四周的风吹草动,但每每眼神略过相谈甚欢的两人身影,心中便不由得多想。
她回去是不是也该多读几本书,明明在此的是三个人,怎麽偏生她像个木桩子似的杵在这里,那家夥却能与姑娘聊得那般开心?
忽然就对月怜平日里的体会感同身受的叶怡兰半眯着眼睛,心道莫非这就是风水轮流转?
她帮着陆檐僞造了如今的容貌,教了他怎麽僞造嗓音,现如今那低缓的声音自前面传来,虽说不像个年轻姑娘,也不至于让人察觉出是个男子来。
“楚姑娘知之甚多,我自愧弗如。”
“比不得你见多识广。”楚袖倒不是客套,是打从心底里这麽想。
陆檐如今不过双十的年岁,对于她许多问题已然是对答如流,想来在朔北的那些年里也是下了苦功钻研,并非是为了解闷儿随意翻看。
至于她自己,纯粹是靠着两世为人的资历才堆出这麽个心思玲珑的朔月坊老板来。
两人聊天时刻意隐去了陆檐的姓名,只以你我相称,免得有人不经意听了什麽言语。
戌时五刻,天色彻底沉了下来,婢女早早便在席位两旁点了灯,高悬的纸灯被夜风拂动,其下悬挂的铜铃也便跟着作响,与杯盏相撞的声音和在一起,仿佛话本里的神鬼夜宴。
楚袖本着能多喝一杯是一杯的想法,开宴後便将鎏金玉壶握在手中,几乎是顷刻便将壶中酒喝了个干净。
叶怡兰根本来不及拦,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把上好的裕丰酒当成白水来喝。
她是不知楚袖酒量如何,但对于她那一有点风吹草动的身子可是再熟悉不过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