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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2章 宫中家宴以退为进（第1页）

三日时光，弹指而过。

这三日里，苏浅月并未急于动作，而是更深地沉浸在夜宸给的那本小册子里，尤其是关于丽妃、五皇子、以及几位可能影响皇帝决策的后宫嫔妃、宗室元老的资料，反复研读，揣摩其性情喜好与利益牵扯。同时，她也通过秋纹，留意着宫中传来的零星消息，尤其是关于北境军报以及皇帝对此事态度的传闻。

她深知，在宫中家宴这等场合，一言一行皆需慎之又慎，尤其是她这样一个本就备受瞩目的“病弱”王妃，稍有差池，便会前功尽弃，甚至引来灭顶之灾。

赴宴前，苏浅月在妆奁前坐了许久。最终，她摒弃了所有鲜亮夺目的颜色，选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绣银丝暗纹云锦宫装，料子名贵却不扎眼，颜色清冷素雅，衬得她肤色愈白皙，也更符合她“久病初愈”需静养的形象。髻挽得简单，只簪了一支素银镶嵌淡紫色珍珠的流苏步摇，并几朵小巧的珍珠珠花，脸上薄施脂粉，淡化了些许病容，却依旧保留着那份恰到好处的柔弱感。

她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眼神平静无波。今日，她不是去争奇斗艳，而是要去下一盘看不见的棋。

宫中家宴设在御花园旁的漪澜殿，规模不及百花宴，但气氛更为亲昵随意些，与宴者皆是皇室宗亲，皇帝、几位高位妃嫔、皇子公主及其正妃。

苏浅月与夜宸一同入席。夜宸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，坐于轮椅之中，面色沉寂，与周遭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。苏浅月安静地跟在他身侧，低眉顺目，扮演着温顺王妃的角色。

帝后尚未驾临，殿内已坐了不少人。丽妃今日穿着一身绯红色金线牡丹宫装，珠翠环绕，容光焕，正与几位太妃说笑，眼角眉梢带着春风得意。五皇子穿着簇新的皇子服，在她身边跑来跑去，活泼可爱。

三皇子夜瑾也到了，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，正与几位郡王交谈，见到夜宸与苏浅月，他遥遥举杯，颔示意，笑容温和，仿佛赏菊宴上的那点不愉快从未生。

苏浅月亦回以浅淡的微笑，心中却警惕更甚。咬人的狗不叫，三皇子这般沉得住气，才是最难对付的。

很快，皇帝与皇后驾到，众人起身行礼。皇帝今日心情似乎不错，脸上带着笑意，目光扫过在场众人，在夜宸身上停留了一瞬，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复杂，随即落在活泼的五皇子身上，笑容加深了几分。

宴席开始，觥筹交错，丝竹悠扬。宗室亲王们互相敬酒，说着吉祥话，气氛融洽。

苏浅月安静地用着膳食，偶尔与身侧的夜宸低语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，目光却始终留意着场中的动静，尤其是皇帝与丽妃。

酒过三巡，话题不知怎的，便转到了北境的战事上。一位宗室老王爷捋着胡须，面带忧色道：“陛下，近来北境戎狄频频扰边，虽是小股部队，但其心可诛，边关百姓苦不堪言，长此以往，恐生大患啊。”

皇帝闻言，脸上的笑容淡了些，点了点头：“皇叔所言极是。朕已责令兵部加紧边防，只是……”他顿了顿，目光扫过几位成年皇子，“戎狄狡诈，寻常将领恐难以震慑。”

这话意有所指，几位皇子顿时神色各异。三皇子夜瑾放下酒杯，神色凝重道：“父皇，北境安危关系国本，儿臣以为，当派遣一位身份尊贵、能力卓绝的皇子，亲赴北境巡视，一来可鼓舞边军士气，二来可实地勘察敌情，制定方略，方能永绝后患。”

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，立刻引来了几位支持他的宗室大臣附和。

“三皇兄所言甚是。”四皇子也开口道，“儿臣也愿为父皇分忧，前往北境。”

几位皇子纷纷表态，或明或暗地争夺这巡视北境的差事。殿内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。

丽妃坐在皇帝下，笑吟吟地看着，并未插言，但苏浅月注意到，她放在膝上的手，指节微微收紧。五皇子年幼，自然无法参与此事，丽妃母族在军中势力不显，她恐怕不愿看到任何一位成年皇子，尤其是与她不睦的皇子，借此机会掌握军权。

皇帝听着儿子们的请命，脸上看不出喜怒，只慢慢饮着酒，目光深沉。

就在这时，一直沉默的夜宸，忽然极轻地咳了一声，声音沙哑地开口：“北境……风沙苦寒，诸位皇兄皇弟乃千金之躯，还需慎重。”

他这话声音不大，却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。几位争抢的皇子神色一僵，看向夜宸的目光带上了几分不悦与审视。一个残废的王爷，也配对此事指手画脚？

三皇子夜瑾笑了笑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：“七皇弟久不在军中，或许不知，如今边关将士，皆翘以盼天家子弟亲临，以振军心。况且，我辈皇子，为国分忧，岂能因环境艰苦而畏缩不前？”

他这话既暗指夜宸已脱离军中多年，不了解实际情况，又站在道德制高点，反驳了夜宸的“慎重”之说。

夜宸抬眸，淡淡地看了三皇子一眼，那眼神平静无波，却让三皇子心头莫名一凛。他没有再争辩，只是又低低地咳了两声，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些，显得愈虚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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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浅月适时地伸出手，轻轻为他抚了抚后背，动作自然，带着妻子对丈夫的关切，柔声道：“王爷，您身子不适，少说些话，莫要劳神。”她的声音带着担忧，恰到好处地传入众人耳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