恒那兰那的晨雾带着独有的湿润草木气息,漫过蜿蜒的藤蔓小径。
现实中的这片森林褪去了梦境里的绚烂,巨树的枝干光秃如枯骨,苔藓在阴影里泛着暗沉的灰绿,
只有零星几株耐旱的毗波耶在石缝中勉强绽放,花瓣上凝着的露珠都透着淡淡的萧瑟——
这是未被梦境浸染的“醒时桓那兰那”,与记忆中那个荧光流淌的幻境判若两地。
空的靴底踏过铺满枯叶的地面,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
身旁的派蒙正捧着半块沙糖,时不时咬下一口,鼓着脸颊抱怨:
“明明上次来还满是亮晶晶的孢子,现在怎么这么冷清呀?兰那罗们都躲起来睡大觉了吗?”
话音未落,前方的雾气突然翻涌起来,一道微弱的绿光在雾中闪烁,像是濒死的萤火。
空立刻握紧腰间的剑柄,雷元素悄然萦绕指尖——
在须弥的森林里,任何异常都可能与死域或深渊有关。
绿光逐渐靠近,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:
头顶的叶片蔫蔫地耷拉着,黑色的圆眼睛里满是慌张,正是一只兰那罗。
“那菈空!那菈派蒙!”小家伙的声音带着哭腔,说话时还在不停抖,
“雾…坏雾来了!兰那罗的家…要消失了!”
这只兰那罗名叫兰弥多,头顶的伞状叶片是罕见的嫩黄色,此刻却沾满了灰黑色的尘埃。
派蒙立刻收起沙糖,凑近关切地问:
“坏雾是什么?是死域吗?我们之前帮兰那罗清理过好多死域呀!”
“不是无留陀的黑腐,是…蚀梦的雾霭!”
兰弥多的叶片快颤动,语气急切又混乱,
“它会吞掉记忆,让莎兰树枯萎,让兰那罗忘记唱歌,忘记朋友…
好多伙伴已经被困在雾里,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种子!”
空想起森林书里的记载:
恒那兰那的兰那罗以记忆为养分,梦境是它们的庇护所,而莎兰树则是承载记忆的容器。
如果真有能吞噬记忆的雾霭,对兰那罗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。
他环顾四周,现刚才还只是稀薄的晨雾,此刻竟已悄然变浓,
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腐殖土气味,夹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渊能量波动。
“我们去梦境里看看。”空当机立断,从背包里取出那把老旧的诗琴——
这是之前完成兰那罗任务时获得的信物,也是切换恒那兰那梦境与现实的关键。
兰弥多立刻点头,领着两人来到不远处的修梨薛那前,
那尊洋葱状的石像上刻着古老的桓那符文,在雾霭中泛着微弱的青光。
空拨动琴弦,“大梦的曲调”缓缓流淌而出,清澈的琴音穿透雾霭,与修梨薛那的符文产生共鸣。
青光骤然炽盛,周围的雾霭如同潮水般退去,脚下的枯叶逐渐被翠绿的草地取代,
光秃的枝干抽出新芽,无数淡蓝色的荧光孢子从土壤中升腾,在林间织成璀璨的光网。
短短数息之间,现实的萧瑟便被梦境的生机彻底取代——
这才是兰那罗真正的家园,玛哈桓那兰那薜那。
但此刻的梦境森林,也不复往日的安宁。
远处的梦之树本该散着温暖的金绿色光芒,此刻却被一层灰蒙蒙的雾霭笼罩,光芒黯淡如残烛;
林间的小溪不再清澈,水面漂浮着细碎的灰黑色絮状物,原本欢唱的暝彩鸟不见了踪影;
兰那罗们的小木屋有的歪斜倾颓,有的被藤蔓死死缠绕,空气中的荧光孢子也失去了活力,变得黯淡无光。
“呜…你看,梦之树的光芒变弱了。”兰弥多指着远方的巨树,声音带着哽咽,
“三天前,蚀梦雾霭突然从东边的往昔桓那兰那蔓延过来,
最先被波及的莎兰树都枯死了,住在里面的兰那罗也…也消失了。”
派蒙飞到空中,环顾四周:“好奇怪,雾霭明明是灰黑色的,却不像死域那样腐蚀植物,
反而让它们变得呆呆的,连荧光蘑菇都不光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