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挺过来了。”林婉君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的喜悦。
“嗯。”裴知聿低低应了一声,目光却望向庙外灰蒙蒙的天空。追兵随时可能再次出现。谢沉戟需要更安全的地方养伤。
而他们……需要一个新的方向。
他拿出贴身藏着的那个微型胶卷盒。这是谢沉戟在乱葬岗计划前交给他的。
他小心地打开,里面除了一卷微缩胶卷,还有一张折叠得很小的地图和一张纸条。
纸条上是谢沉戟的字迹:
[若脱身,循此图,北行。过滦河,入晋。‘老家’在彼。寒锋永寂,青囊长存。珍重。]
地图上清晰地标注着一条隐秘的北行路线,终点指向——晋察冀边区!那里,是抗日的堡垒,是“老家”新的根据地!
“寒锋永寂……”裴知聿低声念着这四个字,心中涌起巨大的酸涩和敬意。谢沉戟舍弃了经营多年的身份丶地位和一切,用“死亡”换取了他们的生路和组织的安全。
从此,世间再无临渊少帅谢沉戟,只有奔赴新战场的战士。
他收起胶卷和地图,目光再次落在谢沉戟沉睡的脸上。
然後,他看向林婉君,眼神坚定而明亮,仿佛穿透了眼前的黑暗,看到了新的征途:
“等他情况稳定,我们立刻出发。”
“去晋察冀!”
“去我们的‘老家’!”
破庙外,寒风依旧凛冽,但东方天际,已隐隐透出一线微弱的曙光。
晋东北的初冬,山峦起伏,沟壑纵横。
寒风卷着细碎的雪粒,抽打在脸上,如同刀割。一条蜿蜒在黄土高原褶皱间的崎岖小路上,三个相互搀扶的身影,在苍茫的天地间艰难跋涉,渺小得如同移动的尘埃。
谢沉戟裹着一件从山民那里换来的丶打着补丁的厚重老羊皮袄,头上戴着破旧的毡帽,遮住了大半张依旧苍白的脸。
他左臂被裴知聿用布带固定在胸前(旧伤未愈),右胸的伤口虽然愈合了大半,但长途跋涉的颠簸依旧让他呼吸沉重,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处,带来隐痛。
他紧抿着唇,沉默地走着,深邃的眼眸望着前方无尽的山路,带着一种脱离樊笼後的平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裴知聿走在谢沉戟身侧,一只手搀扶着他的胳膊,另一只手拄着一根粗树枝削成的简易拐杖。
他同样穿着臃肿的棉衣,金丝边眼镜上蒙着一层薄薄的白霜。
他的脸色也不好看,连日来的高度紧张丶照顾伤员和长途跋涉耗尽了他的体力,但眼神却异常明亮,充满了希望的光芒。
他的旧藤箱由林婉君背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