乔阴眼睛瞪得像铜铃,说不出话来。
剖心之痛,哪怕是他们这种妖魔也难以忍受,哪怕是天生剑体,闻人语终究是凡人之躯,当中痛苦简直无法想象……
温春来眼眶发热,声音发抖,“少城主,您炼了多久才炼成的离恨心……”
“……记不清了。”闻人语神思飘远。
当时他进入阵心後祝弥就消失了,他先是和那些鬼魂和怨灵厮杀了许久,既没有找到祝弥,也没要见到离恨心,最後抓了剩下的那些残馀挨个问了,才知道自己看到的祝弥只是幻象,而离恨心也根本不可能轻易唾手可得。
所以人皮白骨树里才有那麽多鬼魂怨灵,一般是被幻象迷惑後走火入魔死了的,另一半是剖了心头血後熬不住死了的。
离恨心的炼成,从头到尾斗都只能用一份心头血,故而前人在离恨心上根本没留下什麽积累。
刚开始的时候,离恨心只有一颗黄豆大小,一捧心头血足够离恨心喝两天,随着离恨心日渐长大,需要的心头血也越来越多,他的心头血也要了疲乏之相,供不上了。
他每浇灌一次,便歇息几天,中途让身上的魔纹吞噬掉那麽蠢蠢欲动的鬼魂和怨灵。
魔纹每段时间能吞噬的怨灵有限,总有那麽几只能找到他最虚弱的时候,试图吞噬掉他的元神。
大部分时候,那些贼心不死的东西都被他杀了,偶有几只险些得手的,最後也被他用灵器给绞杀了。
等他从阵心出来时,别说是整棵树,就连虚幻迷境的所有污脏的力量都被魔纹给吞了下去,魔种前所未有的强盛起来,时不时还试图喧宾夺主。
中途魔种究竟有没有完整占据过身体的主导权,他也没印象,好在他从阵心里出来的时候,虽然虚弱,但神志清晰,後来随意找了个地方修养一些时日,身体恢复了些,他就回来了。
闻人语收回思绪,便见温春来老泪纵横,呜咽不止。
“少城主受苦了……这麽重要的东西您可得收好了……”
闻人语眉头一挑,顺势把离恨心重新放回自己的乾坤袋里。
所以他才费解。
如果他是为了祝弥才这麽费尽心思去拿离恨心,怎麽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?
“少城主,你见过少夫人了没有?他在天玄宗的化名叫馀舟。”
闻人语回想,记起来自己和此人打过招呼。
而诡异的是,当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,唯独他的脸模糊不清。
“见倒是见过,只是没记住他的长相。”
温春来把方才的画像一甩,指了指,“他长这样嘛。”
闻人语擡眸望去,方才才看过画像,这会儿竟是已经没什麽印象了,更别提和脑海里一片空白的形象对上号。
“还是您自己给少夫人挑的脸呢,让老奴捏的,说是脸上无喜无悲,不容易被记住才安全。”温春来长长吸气,挠了挠头,“老奴觉得捏得太好了,若不是有画像,老奴决计记不住少夫人现在的脸。”
“而且祝弥的脸会越来越不好记,要是挑现在出现在我面前,我也认不出来。”乔阴听了挺久,开口补充道。
闻人语沉思几许,又问,“……为何?”
乔阴啊了一声,“您连这个也不记得了吗?是你给他的镜子,每多看一遍镜子,他脸上突出的特征也会越来越模糊,他脸上本来就没什麽长处,还那麽爱照镜子……”
日积月累,神仙来了也记不住。
“……若我没记错,他只是一个凡人,什麽都不会。”
为了一个凡人,如此花费功夫呢?闻人语眼睛眯起来,在这两人口中,自己几乎是上上下下给这个凡人全都打点好了。
制造他死去的假象,改头换面把人放到眼皮子底下躲藏追寻,又不惜夺了离恨心要为他洗去炉鼎之身。
“是啊,”乔阴赞同地点头,“就是他什麽都不会,所以您才什麽都打点好了,不是吗?”
闻人语嘴唇紧绷,没说话。
乔阴说的,竟是相当有道理。
“这也不是个事儿,”温春来长吁短叹,试探道,“老奴这还剩些给疯……给失忆了的病人用的丹药,少城主您要不先拿去试一试?”
闻人语顿了片刻,从他手中接过丹药,收了起来。
见他神色似有松动,温春来提议道,“少城主您要不先去见上一见少夫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