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见这话,裴隐眼睫茫然地颤了颤:“啊?”
“不对,”埃尔谟目光倏然涣散,眼珠在薄薄的眼睑下极快地移动,片刻后瞳孔重新凝聚,寒光凛冽,“这就是你逃婚的原因。”
“……什么?”这下裴隐更懵了。
“你早在宫外有了人,”埃尔谟齿间碾出压抑的怒意,“假意和我结婚,不过是为了借机脱身,好跟他远走高飞。”
裴隐:“……”
不是……
这都什么跟什么?!
这番话听来太过荒唐,可埃尔谟眼中翻涌的震怒却不似作伪。
一时间,裴隐明白他误会了什么。
可是……
怎么会?
难道那一夜的事……他全都忘了?
埃尔谟脑中画面飞闪而过:跃迁舱里散落的育儿书籍、儿童玩具……所有线索串联成线。
“你背叛我,和宫外的情人苟合,”他的声音被怒火灼得嘶哑,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,“然后把我的跃迁舱……当成你的育儿房?”
裴隐下意识环顾四周。
一排持枪的士兵僵立原地,听着这过于惊世骇俗的对话,连头都不敢抬。就连一向沉不住气的诺亚也惊得张大嘴,发不出半点声响。
在埃尔谟五指的钳制下,裴隐艰难地动了动手指,试图去按他的虎口:“小殿下,别说了……”
这细微的动作却像火星,将埃尔谟眼底的怒意点燃得更旺。他冷笑一声:“你自己做得出,还会怕人说?”
裴隐:“……”
他有什么好怕的?
还不是怕你那些亲卫听见不该听的,折损你日后的威信。
……真是好心喂了狗。
“你在我的地盘上,养着你跟别人生的怪物,”仿佛被重锤击中,埃尔谟踉跄后退半步,再抬头时,眼尾已染上猩红,“现在,还敢把它带到我面前?”
“小殿下,”裴隐放软语气,试图稳住他,“事情不是您想的那——”
话音戛然而止。
像是这时才回过味来,他脸上温度一点点褪去,缓缓抬起头。
“……你刚刚说,他是什么?”
埃尔谟的唇角细微地抽搐了一下,随即抿成一道冷峻的直线。
“也对,”他踩着黑色军靴沉沉走来,恨意从眼底漫开,浸透每个音节,“像你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,生出一个怪物,也不稀奇。”
裴隐定定地望着他。
刚才看见看见小触须与他指尖相贴时,心头那点微弱的希望,此刻碎得干干净净。
可他并不觉得意外,甚至感觉不到疼。
只是觉得自己……有些可笑罢了。
这么多年过去,竟还会对人抱有天真的幻想,犯下如此天真的错误。
然后,裴隐就真的笑了出来。
这笑声来得突兀,在噤若寒蝉的寂静中,显得格外刺耳。
埃尔谟先是一怔,随即眼底的怒火更加沸腾,几乎要喷薄而出。
“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悔改,”他咬紧牙关,嘴角扯出一抹嗤笑,“也好,父债子偿。”
霎时间,所有情绪从他脸上褪尽,只剩下属于寂灭者的绝对冰冷。
“那就让你的孽种,替你受死。”
说完,他决然转身,迈向收容笼。
笼内,裴安念正乖乖蜷成一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