范玉盈待那丁五娘带着孩子上门后,便在一日夜里等待顾老夫人醒来,对她道出自己的怀疑和计划。
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。
似是想到什么,范玉盈解下系在脖颈上的东西,双手呈上,“祖母,事情已了,这玉佩还予您。”
顾老夫人看了眼那玉佩,却没有收。
“拿着吧,往后它便是你的了。”她长叹了口气,“我虽逃过一劫,可谁知还能活多久,这定北侯府往后就靠你和缜哥儿了。”
往后……
范玉盈暗暗苦笑了一下。
但顾老夫人既已这般说,她也不好再还。
“是。”
罢了,就好生保管着,将来留给顾缜的第二任妻子吧。
顾老夫人没让她送到椿园,在一个拐角处让她回去了,今夜发生了太多事,范玉盈累得倒头就睡,甚至都没了梳洗的气力。
她知道今日初一,她不会梦见顾缜,但还是梦见了他。
只不过入梦时,她先见到的不是顾缜,而是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,正拿着莲花酥,吃得津津有味。
“炎儿,好吃吗?”范玉盈看着紫苏替他仔细擦拭着嘴角,自个儿却是时不时掩帕低咳着。
“好吃。”被唤作炎儿的孩子大抵一岁多,不足两岁,吃罢点心,就张开双手,对着范玉盈道,“姨母,抱。”
紫苏见状,忙道:“姑娘,还是让奴婢来吧。”
“还是我来吧。”范玉盈看向天边的霞光,“时候不早了,你也早些回去,你已不是我的奴婢了,却日日在我这儿,家中的夫君和孩子定很想你。”
说罢,她弯腰,“炎儿,姨母抱。”
可还未碰着,却有一双大掌快她一步,将孩子抱了起来,举得老高,一下将孩子逗得咯咯直笑。
“分明吃了刘大夫的药,你的病情怎都不见好。”
范玉盈闻言眼神躲闪,“妾身中毒多年,哪那么容易恢复的。”
“等你再好些,我送你们去京郊庄上避暑。”顾缜在桌前坐下,将孩子放在自己膝上。
“好端端的,去京郊做什么?”范玉盈纳罕。
顾缜神色凝重,“陛下迟迟不立储,朝野间四皇子党和六皇子党斗得厉害,近日怕是要变……”
范玉盈睁开眼,她已许久不曾梦到过前世之事,看样子,这应是在她向顾缜坦白自己中毒缘由后。
且听顾缜所说,大概不知道,她已无药可医。
前世时,想来刘大夫也帮着她骗过了顾缜。
至于那个孩子。
范玉盈的眸光温柔起来,那就是她前世大姐姐和太子留存在世上的唯一的血脉吧……
白芷青黛进来伺候她梳洗时,隔着窗子,范玉盈听到外头传来的嘈杂声,“怎么吵吵嚷嚷的?”
青黛犹豫片刻道:“是大姑娘和三姑娘,说是要见姑娘您呢。”
“见我。”范玉盈笑了笑,“莫不是恨得想杀了我吧?”
以这两人的性子,范玉盈都知她们来做什么。
不去反思自己的父兄所犯之罪,却来怪她揭穿了他们,真有意思。
范玉盈当然不愿费心思与她们纠缠,“派人去椿园传话,就说大姑娘三姑娘走错了地方,让椿园来人请他们过去。”
正好,顾老夫人对这两姐妹应当也有所安排。
“是。”白芷一下领悟了意思,快步自角门出去。
不消一炷香的工夫,外头果真安静下来,但又过了小半个时辰,青黛面露难色地入内,“姑娘,二少奶奶来了,可也要……”
范玉盈思忖片刻,“让她进来吧。”
被青黛领进来的江氏眼底发青,精神萎靡,当是一夜未睡。
“大嫂。”
范玉盈让她坐下,直截了当地问道:“弟妹是来让我去顺天府替二叔二弟求情的?”
“不。”江氏摇了摇头,“突然出了这样的事,我只是不知该怎么办,故来问问大嫂往后要如何是好……”
范玉盈何尝不知,二房出了这样的事,最可怜无最辜的莫过于江氏和她的两个孩子。
江氏哽咽道:“这些年我不是不知他那些事,我也有意睁只眼闭只眼,就是想着他在外头快活了,便不会拿我撒气,但我绝想不到,他会丧心病狂到对祖母下毒。”
“你打算如何?”范玉盈问她。
既然来了她这儿,她心里定也有了谋划,只是尚有些迟疑。
“我想与顾铖和离。”江氏定定道,“当初嫁给他时,我本以为是觅得良人,不想婚后,顾铖便渐渐露出本性来,尤其在我生下钰哥儿后,他常对我非打即骂,现在想来,也许一开始,他是准备想法子让钰哥儿过继到大哥名下,但没想到钰哥儿会这般体弱多病,毁了他的计划……”
“可若和离了,钰哥儿和萱姐儿怎么办。”范玉盈知晓,这就是她纠结之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