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尽的黑暗与混乱。
空间乱流如同亿万把看不见的利刃,疯狂切割着包裹飞舟的薄弱光晕。翡翠与暗金交织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,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剧烈闪烁、明灭不定,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。
光晕内,苏清晚跪坐在残破的飞舟甲板上,初火之力化作最柔和的暖流,小心翼翼地包裹着昏迷的父子二人。她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,眼中布满了血丝,但目光始终牢牢锁定在丈夫和儿子身上,不曾移开半分。
傅承烨的伤势极其严重。强行燃烧三千剑脉,又正面承受了噬界之喉意志投影的反震和空间乱流的切割,他的身体几乎崩溃。胸口塌陷,双臂骨骼尽碎,五脏六腑皆有损伤,经脉更是千疮百孔,混沌能量与剑源之力几乎枯竭,只剩一丝微弱的生命之火在顽强跳动。
大宝的情况稍微好一些,但同样不容乐观。过度催动剑源和生命源初碎片的力量,透支了幼小的身体本源。他陷入深度昏迷,呼吸微弱,眉心处的纹路黯淡无光,身体滚烫,仿佛有某种力量在他体内冲突、反噬。苏清晚的初火之力渡入,如同涓涓细流汇入干涸的沙漠,只能勉强维持一丝生机,却无法唤醒。
“坚持住……一定要坚持住……”苏清晚低声呢喃,不知道是在对父子说,还是在对自己说。
她不知道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多久了。时间在混乱的空间通道中失去了意义。她只记得,当最后一丝混沌能量耗尽,传送通道彻底崩塌,他们被抛入这片狂暴乱流时,她毫不犹豫地燃烧了自己的部分生命本源,将初火之力催到极致,才勉强撑起了这层脆弱的护罩。
飞舟(破虚舟)早已破损不堪,舟体上布满了裂痕,许多符文彻底熄灭。若非其材质本身非凡,恐怕早已解体。此刻,它只是一个提供些许遮蔽的残骸,真正的防护,全靠苏清晚一人支撑。
乱流似乎永无休止。
就在苏清晚感觉自己的神魂都要被这无尽的守护与煎熬磨灭时——
前方无尽的黑暗深处,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、翡翠色的光。
那光芒极其遥远,但在绝对的黑暗中,却如同灯塔般醒目。而且,随着飞舟(或者说被乱流裹挟的光晕球)的飘荡,那点翡翠光芒正在以缓慢但坚定的度变大、变亮。
“出口……是出口吗?”苏清晚精神一振,黯淡的眼中重新燃起希望。
她咬紧牙关,不顾神魂的刺痛,将体内最后残余的初火之力尽数逼出,注入护罩,努力调整着光晕球飘荡的方向——尽管这调整微乎其微,如同试图在惊涛骇浪中掌控一叶扁舟的航向。
近了。
更近了。
那翡翠光芒并非一个点,而是一片朦胧的光晕,仿佛一层覆盖在某片巨大区域上的光膜。光膜之外,隐约能看到星辰的轮廓,以及……充满生机的绿色!
是生命的气息!与寂灭风暴眼和虚空乱流截然相反的、蓬勃的生命气息!
“有救了……”苏清晚眼泪几乎夺眶而出。
然而,就在光晕球即将触及那翡翠光膜的刹那——
“咔嚓!”
飞舟的残骸终于承受不住,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,从中断裂!断裂的碎片被乱流卷走,瞬间消失无踪!
而苏清晚撑起的护罩,也在同一瞬间,如同肥皂泡般破裂!
“啊——!”
三人被最后的冲击力狠狠甩出,如同三颗流星,穿过那层看似柔软实则坚韧的翡翠光膜!
在穿过光膜的瞬间,苏清晚感觉到一股庞大而温和的、充满生机的力量扫过她的身体,仿佛在辨识着什么。她怀中大宝眉心的翡翠符文,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。
然后,失重感传来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,眼前是急放大的、无边无际的绿色。
“砰!砰!砰!”
三声沉闷的坠地声,在寂静的原始森林中响起,惊起了远处一群羽毛艳丽的飞鸟。
苏清晚在最后关头,用自己身体垫在了下方,减缓了父子坠落的冲击。她闷哼一声,感觉脊椎剧痛,眼前黑,喉头腥甜,几乎昏厥过去。但她强撑着,第一时间看向怀中的大宝和身旁的傅承烨。
还好,两人似乎没有受到额外的撞击伤。
她艰难地坐起身,环顾四周。
这是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的原始森林。
参天古木拔地而起,树干粗壮得十人难以合抱,树皮呈深褐色,表面流淌着淡淡的翡翠色光晕。树冠遮天蔽日,藤蔓如同巨蟒垂落,有些藤蔓上还开着拳头大小、散着柔和微光的花朵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气息,混杂着泥土、草木和花果的清香。目之所及,尽是深浅不一的绿色,其间点缀着五彩斑斓的菌类、奇异的光苔藓,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、如同宝石般点缀在林间的清澈溪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