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晔面色平静地推开门。
姜嫄赤足奔来,素白寝衣卷着暖阁熏香扑入他怀中。
“你去哪了?怎么这么迟才回来?”
姜嫄仰着头,眼底雾气迷蒙,好像他离开了许久。
不过刚半盏茶的功夫。
但她像个小孩子般,一会不见他,就开始不安焦躁。
李晔垂眸看着她顶的璇儿,思及小七说看到她半夜从李青霭房间走出。
可能她真的只是听见李青霭唱戏,单纯好奇而已。
他不该怀疑她。
李晔抬手拿出一个锦盒,打开里面躺着枚药丸,“你昨晚说的孕子丹是这种吗?”
“你当真愿意服用这丹药?”姜嫄睁大双眸惊呼。
她捻起那颗琥珀色丹药,皓白腕间红痕刺目。
李晔想两人可以有子嗣,本该是件高兴事。
他不知怎么的,而今终于与意中人在一起,心底却泛起阵阵苦涩。
“我们总归是要有孩子的,你怕疼,我来受着便是。”李晔将药丸含入口中。
世事捉弄人,当初听闻女帝后宫男人怀孕,还笑过那些男人自甘下贱,如今却心甘情愿服下这孕子丹。
姜嫄攀上他脖颈,在他唇瓣轻轻落了个吻,指腹摩挲过他眼角的泪痣,“你就不怕我骗你?等你有了身孕就抛弃你?”
“元娘舍得吗?”
他闻言低笑,吻在她的眉心。
可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她伏在青霭榻上的画面,喉间药丸的苦涩瞬间蔓延至五脏肺腑。
若是一旦种下了怀疑的种子,就只会生根芽,再而疯长。
他是眼里最揉不得沙子的人,可现在竟然连问都没敢多问一句。
李晔望着怀中人乌黑的眸子,不知怎么的想起母后临终前的话,“情爱最是穿肠毒药。”
如今他饮鸩止渴,竟觉得甘之如饴。
***
九重宫。
地砖上倒映着谢衔玉跪得笔直的身影。
沈玠手中的茶盏砸在他脚边,碎成了几瓣,茶水溅湿了谢衔玉的衣衫。
“当初我为你二人赐婚,就指望着你能照顾她些!你就是这样照顾她的!”
自从姜嫄离家出走后,沈玠就将一腔怒火尽数迁怒于谢衔玉,斥责他为人夫君只会一味纵容妻子。
当即把虞止从冷宫里放回了清宣殿。
谢衔玉一腔计谋白费,又被罚跪在地上四五个时辰。
谢衔玉唇色煞白,终是支撑不住,摔倒于地。
恍惚中,他听见太医哆哆嗦嗦的声音,“……皇后有喜了。”
谢衔玉有孕的消息,瞬间传遍了前朝后宫。
虞止从冷宫被抬回了清宣殿,在听到谢衔玉有孕的消息后,砸烂了不知多少东西。
猩红浸透的雪色绷带,虞止盯着满地狼藉轻笑出声,“好啊……当真是好,你们一个个都怀了孕……”
铜镜里倒映着虞止狰狞的笑靥,他猛地将铜镜打碎,“都杀不掉,那就一起下地狱好了。”
瑶台楼。
琼水跪在碎瓷片上的膝盖早已血肉模糊,身子摇摇欲坠。
掌事嬷嬷顿时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,指甲刮破他漂亮的脸,“小贱蹄子,真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就能越过主子爬床了?下贱东西,你也配用主子的熏香!”
沈眠云倚着栏杆轻咳,脸色苍白,眉心的朱砂痣却愈殷红。
上次重伤落水,重病一场,他消瘦许多,站在风中像是风一吹就散的薄雾。
琼水分明被他调到了冷宫,没成想还是搭上了姜嫄,再次回了他这瑶台楼。
真是阴魂不散。
沈眠云表面上依然装作明主,但该使的手段都使在了琼水身上。
反正姜嫄不在宫内,慢慢将琼水耗死就好。
前世琼水的背叛让他如鲠在喉,他的死法更是让他妒火中烧。
琼水引诱着姜嫄杀了他,将他分尸藏在了她的床下,大半个月没有召见宫妃。
还是他强硬着去见她,让人清理了宫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