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晌他才问:“如何改邪归正了?”
姜嫄歪头想了想,鬓边几缕碎垂落。
她语气极认真,像是在跟上司汇报工作,“我努力工作养活自己,每天开开心心好好生活,和我妈我妹彻底断了往来。”
她顿了顿,声音轻下来,“我也不需要她们喜欢我了。”
沈眠云眼底浮出几分真切的笑,连带着眉梢都柔和下来,“小嫄真的这么乖?”
自然是假的。
每天努力打工养活自己为真,但也没那么开心。
姜嫄蹙起眉,目光如刀,一寸寸刮过他脖颈那圈青紫的淤痕。
借着昏暗的烛火,他苍白皮肤上的指痕清晰可见,一看就是被人用重力扼住了脖颈,连骨头都快被拧断。
她伸出手,掌心贴住伤痕,能感受到动脉的跳动,声音如同淬了冰,“谁掐的你?”
姜嫄迟缓地反应出一切不太对劲。
怎么沈眠云和谢衔玉都在船上,这些人是在跟踪她吗?
沈眠云也没隐瞒,“是虞止。”
“你怎么那么没用,那个草包都能杀了你。”姜嫄哼出一声冷笑,指腹用力地按下去,指甲陷进了他的皮肉之中,“你怎么能让别人杀了你。”
沈眠云眼睫低垂,没有说话,思绪被永世难忘的噩梦吞噬。
上一世他斗倒了所有人,以为可以永远陪着他。
在封后典礼,他以为这一生最圆满的时刻,她讥讽他心机深沉,手段毒辣,无情无义,最后干净利落将他捅死,半点温情全无。
哪怕他反复告诉自己这是场游戏,但于他而言这就是漫长而真实的一生。
沈眠云被彻底困住梦魇中,摆脱不得。
他不可能不恨。
……又没办法不爱。
两人都默契地避开了那些鲜血淋漓的往事。
她只谈些无关痛痒的话题,丝毫没有提及他死后,她过得辛不辛苦。
姜嫄从前面对沈眠云,只将他当成垃圾桶,将她满腔的负能量一股脑全灌给他。
沈眠云对此全盘接收,从无怨言,却也被她弄得神经兮兮。
她赤着脚在舱房里来回踱步,踩着檀木地板上转着圈,暗红色的裙摆旋开了盛放花朵般的弧度,漂亮至极。
“当皇帝可比打工有意思多了。我现那些特别令我痛苦的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,我有权有势可以掌控所有人,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爱不爱我,不爱我的人都杀了就好。”
她一双桃花眸亮晶晶的,笑起来像是个小恶魔。
沈眠云悬起的心却慢慢落回了原处。
他太过了解她,自然也现了姜嫄的不同。
她眼底亘久不散的自厌阴郁,不知何时已然消失不见。
沈眠云不在乎她的人性之恶。
她轻贱他人性命也好,自私恶毒也罢,在他眼里这皆是她的可爱之处。
姜嫄也无须变得善良纯洁。
他只求她活得自洽,随心所欲。
她话锋一转,“哦……我忘了,你们都可以复活,我杀不死你们。”
姜嫄语气陡然失落,像个闹脾气的孩子,“那我去死总行了吧。”
她提着裙裾撞开舱门,冲进了雨幕之中。
沈眠云追了出去时,看见她在湿漉漉的甲板上转着圈。
湖面渺渺,船行驶着浩荡的湖心,不知驶向何方。
雨水顺着她的梢滴落,在她脚下积出一片小水洼。
姜嫄张开双臂迎着风雨,没有看向追出来气喘吁吁的沈眠云,“沈眠云,无论多少次,你还是会上当受骗。”
她露出诡计得逞的笑,心情很好,“你还是那么好骗。”
沈眠云已经不知被她耍弄过多少次,早就麻木,但她方才信誓旦旦不再吓他作弄他,不过转眼间就将这承诺抛到九霄云外。
姜嫄用自己的性命安危作弄旁人的爱好,实在是可恨。
他快步走近她,一把扣住了她的腰肢,带着血腥气的吻重重压下来,先是粗暴地碾过她的唇,而后感受到她的颤抖,渐渐变得温柔,舌尖轻轻描摹着她的唇形,贪恋地汲取着她的温度。
姜嫄尝到了他唇齿间的铁锈味,混合着雨水的清冽,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清苦药香,是她最熟悉眷恋的味道,这让她不由自主地主动迎合。
“沈眠云,我们……永远不会分开了……”
沈眠云的手从她腰际滑到后颈,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湿透的间,迫使她更贴近着他。
他的吻也从最初的惩罚变成了缠绵的索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