代熄因想起来了。
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真实情形,想起了亲眼见到的无头尸体。
当然也想起了代迁逾,想起了所有一切。
从小到大,代熄因落泪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他不是一个感性的人,可这个时候,他以为一滴就会结束的泪,竟然好比断了线的佛珠,哗啦散落下去。
他记得那天晚上,他离开学校,想去给代迁逾一个惊喜,逄悉不在家,他就陪她庆祝生日。
他记得电话听筒里面,她还在关心他最近累不累,想不想吃东西,有没有缺钱。
她总是那样温柔地叫他“因仔”。
他在她眼里,永远是个孩子。
倘若他知道恢复记忆的代价是头部再度受到撞击,他会毫不犹豫去行动。
只要能快些想起来。
快些,再快些。
他在心里是恨自己的。
如果他能不要总惦记劳什子惊喜,像平常一样给代迁逾打个电话,或者如果他能够再早一点出发,一切的一切,是不是都会不一样?
他明明有机会救下代迁逾的。
可事实却是,他未曾护住代迁逾一次。
不管是在梦境中,记忆里,还是在残酷的现实。
“哎!哥们……哥们!”
耳朵有些痒,声音带来了一丝气音。
轻轻皱起眉,代熄因想要伸手驱赶。
只觉手腕一紧,根本动不了。
他猝然睁眼。
面前是个陌生的男生,他自来熟道:“哥们,你总算醒了,我叫徐武天,你叫什么?看你头包成那样,我以为你已经快不行了。”
“代熄因。”
回答完他才发现,他和男生两个人都被锁链锁住了手脚。
他不是出了车祸吗?
尚未搞清楚现状,脑子却清楚地知道要审时度势。
再如何难抑,那些伤痛也只能暂时下放。
顺着他目光低头,徐武天颓唐道:“哎,不过你醒来也没什么用,咱们横坚逃不过的。”
“逃不过什么?”
“他们的人叫我们猪仔,我猜,他们是要把我们当黑奴买到东南亚或者非洲去当免费劳动力。”
接收了信息,代熄因开始了解情况:“你为什么披抓来?”
“你难道不是被骗有大钱赚才来的吗?”徐武天长大嘴巴。
“……要是被骗有大钱赚,我应该不能是这副模样。”
仔细想想,徐武天非常赞成。
他很快脑补出另一种情况:“噢噢,你是被骗了钱,没钱还高利货,被讨债的人打成这样!”
代熄因低头一看,身上的值钱货都不见了。
他便退而求其次,指了指鞋子上的商标。
可惜人和人的思维不一样。
没头没脑的徐武天拿出大学宿舍见面第一天的社交架势:“好巧!我也有一双这个牌子的A货!看上去我们眼光一样好!”
脑袋有点痛,代熄因呼出一口气,放弃了这个话题。
“为什么被抓了你还能这么乐观?你不知道当黑奴或者被撕票有多可怕吗?”
“我当然知道,不过被抓了痛苦也是过,开心也是过,只能接受,保持心态稳住,首先不能自己绝望放弃!说不定以后能有机会逃出去。”
竟然十分有道理。
不晓得该评价没心没肺,还是傻人多福,代熄因不准备继续辩论了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?
“我也是被迷晕了带过来,听其他人说,这里是深山老林,呼救没有用的。”
“其他人?”代熄因环顾四周,“其他人在哪?”
“他们前几天已经被陆陆续续带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