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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眠是踩着上课铃冲进教室的。
他头微乱,校服领口歪斜,脸颊上还带着未褪尽的红晕,呼吸急促,活像只被猎犬追了八条街的兔子。在全班同学意味深长的注视下,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溜到自己座位,一屁股坐下,把烫的脸埋进了臂弯里。
丢人。太丢人了。
他居然在江屿面前……落荒而逃。
耳边似乎还残留着江屿指尖那微凉的触感,还有那句低沉暧昧的“按在怀里”……许眠猛地甩了甩头,试图把这些该死的画面和声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。
不行!不能认输!
许眠,你要振作!这一定是江屿的新型战术!攻心为上!他就是想让你自乱阵脚,不战而屈人之兵!
对,一定是这样!
他偷偷抬起头,深吸一口气,努力摆出平时那副“天不怕地不怕”的架势,目光“凶狠”地瞪向斜前方的江屿。
江屿似乎有所感应,微微侧过头,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来。
许眠心里一紧,立刻欲盖弥彰地抓起桌上的英语书,哗啦啦翻得震天响,假装自己在认真预习。
心脏却还在不争气地狂跳。
一整个上午,许眠都处在一种高度警觉又心神不宁的状态。他竖着耳朵捕捉江屿那边的任何动静,用眼角余光监控那人的一举一动,像个尽职尽责又内心惶惑的哨兵。
然而江屿却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生过。听课,记笔记,偶尔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,声音清朗平稳。他甚至在下课时,如常地去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接水,路过许眠课桌时,脚步都没有丝毫停顿。
这种彻底的、无视的平静,比任何形式的反击都让许眠难受。
就像铆足了劲挥出一拳,却打进了空气里,差点闪着自己的腰。
午休铃响,同学们蜂拥而出,奔向食堂。
许眠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,心里乱糟糟的。他有点饿,但又不太想和江屿在食堂那种人多眼杂的地方碰面——天知道那些磕他俩“cp”磕上头的同学们,又会脑补出什么惊世骇俗的剧情。
“眠哥,走啊!吃饭去!今天有糖醋排骨!”灯泡凑过来,热情地揽住他的肩膀。
许眠正要含糊应声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江屿已经收拾好东西,站起身,似乎准备独自离开。
就在江屿经过他课桌的瞬间,许眠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,又被极快地塞进了什么东西。
微凉,小巧,塑料包装。
他下意识地攥紧。
江屿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,径直走出了教室。
许眠愣在原地,直到灯泡催促地推了他一把,他才恍然回神,偷偷摊开手心。
是一个独立包装的草莓布丁。和他昨天觊觎的那个一模一样。
透明的塑料小杯,里面是诱人的粉红色,顶上印着那颗熟悉的草莓图案。
许眠的心脏像是被这只小小的布丁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,一股酸酸甜甜、莫名其妙的气流直冲头顶。
他……他什么意思?
打一巴掌给个甜枣……不对,是说了句吓死人的话,然后给个布丁?
这算什么?安抚?赔罪?还是……新一轮战术?
“欸?眠哥你哪儿来的布丁?”灯泡眼尖地现了,“还是草莓味的!你不是对草莓过敏吗?”
许眠猛地一怔。
对啊。他对草莓过敏。
虽然不是特别严重的那种,但吃了身上会起小红点,痒得厉害。所以从小到大,周女士买给江屿的草莓味零食,他再馋也只能干看着。昨天想去偷那个布丁,纯粹是跟江屿较劲的成分居多,真给他,他也不敢吃。
江屿是知道的。他比谁都清楚。
那他现在给他这个布丁,是什么意思?
故意提醒他,他们之间连口味都不合?还是……单纯的,只是想给他?哪怕他不能吃?
许眠看着手心里那个小小的、粉嫩的布丁,心情复杂得像一团被猫咪玩过的毛线球。
“哦,就……别人给的。”许眠含糊地应了一声,把布丁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校服口袋,仿佛那是什么易碎品。
去食堂的路上,他显得有些心不在焉。灯泡在旁边喋喋不休地分析着校庆晚会班级出什么节目好,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