几天后,江屿接到了a公司研究院的正式录用通知。他最终选择了那里,给出的理由很“江屿式”——“那边的研究方向,与我本科阶段积累的问题意识衔接更紧,且有足够的资源支持长远探索。”
许眠看到录取邮件时,比自己拿到保研资格还要开心。他知道,这是江屿在冷静权衡后,遵从内心热忱的选择。
毕业季在兵荒马乱中如期而至。拍毕业照那天,天空湛蓝如洗。穿着学士服的学子们像一群快乐的企鹅,在校园各处留下最后的影像。
许眠和江屿没有刻意寻找僻静处,就在人来人往的主楼前,请路过的同学帮忙,拍下了一张合影。
照片上,两人并肩站着,江屿的手臂自然地搭在许眠肩上,许眠则歪头靠向他那边。他们都穿着宽大的黑色学士服,戴着方正的学士帽,对着镜头露出笑容。许眠的笑明亮灿烂,江屿的笑则含蓄温柔,阳光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跃,身后是巍峨的教学楼和盛放的玉兰花。
咔嚓一声,时光定格。
这张照片后来被冲洗出来,镶在简单的相框里,放在他们新租的、离江屿公司不远的小公寓书架上。旁边,挨着那个从周阿姨家阁楼找回的、装着旧周记本和铁盒的纸箱。
新的生活篇章就此展开。许眠沉浸在研究生课程的深奥与科研的探索中,江屿则在公司的研究院里,面对真实的产业难题,将学术理论转化为创新的解决方案。他们依然忙碌,有时甚至因为项目进度不同步而几天见不上面。
但每天晚上,无论多晚,视频通话的窗口总会准时亮起。屏幕两端,可能是许眠对着白板写满的复杂公式皱眉,也可能是江屿对着架构图沉思。他们分享进展,倾诉困惑,偶尔只是开着视频,各自工作,知道对方就在那里。
一个普通的加班夜,许眠为了验证一个理论预测,需要处理海量的模拟数据。程序跑了很久,结果却与预期有微小的、但关键的偏差。他反复检查模型和代码,一无所获,沮丧得几乎要推翻重来。
凌晨一点,他习惯性地点开了江屿的视频。接通后,屏幕那端的江屿似乎也刚结束一个会议,脸上带着疲惫,但眼神清醒。
听许眠简单描述了问题,江屿思考了片刻,问:“你的数据预处理步骤,归一化方法用的是哪一种?”
许眠报了出来。
“试试看改用另一种鲁棒性更强的归一化,同时检查一下你在处理边界数据时,有没有引入潜在的数值误差。”江屿的声音透过耳机传来,冷静而清晰,“有时候,问题不在核心模型,而在数据管道。”
许眠依言尝试,调整了预处理步骤后重新运行。当看到修正后的结果与理论预测完美吻合时,他对着屏幕那端的江屿,长长地松了一口气,然后笑了起来。
“又被你救了,江老师。”
“应该的。”江屿的嘴角也弯了一下,“许博士。”
他们隔着屏幕相视而笑。一个在算法的世界里为他校准数据,一个在物理的星空中为他验证猜想。不同的领域,同样的严谨;不同的路径,同样的陪伴。
爱是什么?
是年少时公告栏前心跳如鼓的报复,是天台上鼓足勇气的告白,是雨中共撑一把伞的倾斜,是异地带回的一本写满思念的笔记。
更是成年后,在各自选择的道路上奋力前行时,知道永远有一个最了解你思维习惯的人,在你卡住时,能一眼看出你忽略的约束条件;在你迷茫时,能帮你厘清内心真正的热忱所在;在你深夜对着一堆错误数据沮丧时,能从一个你从未想过的角度,点亮一盏灯。
它藏在锈迹斑斑的铁盒里,藏在字迹稚嫩的周记本里,藏在指尖流淌的代码和笔下演算的公式里,藏在每一个看似寻常却心意相通的日夜交替里。
算法或许可以优化万物。
而爱,是他们为彼此写下的,最不可替代的底层代码。
窗外的a城,灯火依旧璀璨,星河悬挂天际。
窗内,两个年轻的身影,在各自的光亮里,遥相呼应,并肩前行。
未来尚远,故事还长。
而他们,早已成为彼此宇宙中,最恒定的坐标,和最亮的那颗星。
作者有话说:
[竖耳兔头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