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纪与二十岁那年,在宋家当过一阵司香师。
这个职业小众到说出去基本没人知道是干嘛的,所以每次纪与都要解释。
解释完,大家又不信。
后来他也懒得解释了,但凡别人问他最近在哪儿打工,他都回答在别墅帮人驱虫。
宋家有多豪呢,大概就是买了座山,建了套半山别墅。
纪与当年坐了两个半小时的车,才终于从他的学校抵达半山。
说是翻山越岭也不为过。
当然,这工作不可能是他自己找的。
他是他的调香师父领进去的。
他师父在宋家干了小十年。后来身体出了问题,这次是他最后一次来为宋宅熏香,带上了他新收的小徒弟。
小徒弟鼻子比狗还灵,悟性也高,学得也快。
闻过的香就跟刻脑子里头了似的,随便考都能说出个所以然来。
当时国内的调香产业还藉藉无名,能挖到这么个宝贝实数难得。
他这次带他来,也算是师徒之间的交接。
当然是提前知会过东家的,还得通过层层调查。
按纪与的话说,进宋家比入党还难。
所以纪与是见过宋明锐的,不过印象不怎么深了,没仔细看,见过之后就被师父带着去熟悉流程。
整个别墅逛一圈,三小时半。
纪与搓着脸说,“师父,熏香的地儿我是记住了。”
“可这别墅跟迷宫似的,路我记不住啊。”
他师父开着和高尔夫球场里接送客人差不多的电瓶车,载着他,笑说:“那糟了,回头迷路可别给我打电话,我没那么笨的徒弟。”
纪与抱着驾驶座的椅背,凑上前,“您给我画个地图呗。”
他师父真给他画了个地图。
老爷子打香箓的时候手嘎嘎稳,画个简笔地图没一条线是直的。
纪与看得大脑宕机,打开手机,火速给自己多下了几个导航软件。
夏天刚开始,他便开着从师父那继承来的电瓶车,呜呜呜地开启了他的司香大业。
宋家夫人喜欢鸢尾,所以主卧用的是香薰精油。
宋家还有一位大小姐、一位大少爷。听说两个人都在国外,房间常年没人住。
不过香还是要熏。
纪与在大小姐的房间里熏了同款鸢尾。
在大少爷的房间里熏了自己混的一款森林气息浓郁的精油。
主宅里还需要熏酒窖、会客室、衣帽间、浴室等等等等……
主宅焚完香得花一个半点。
然后再去副楼,副楼是给保姆管家住的,每个门上要挂上香包。
接着是花园、菜园、果园,池塘……
纪与深感自己对富人奢靡世界的无知。
这在自己家住着不会迷路吗?
真和小品演得一样,从客厅到花园,出门得打个车呗?
将近中午的时候落了场雨。
夏天么,时不时就要下雨。
阵雨哗哗地往下浇,打在地上溅起的泥点子能窜到小腿肚。
风一刮,浑身湿透。
香不能淋着,纪与就近找了个地方躲雨。
雨来的快,去的也快。
纪与重新坐上他的小电瓶车,去最后一个点——花园布香。
雨后的空气里满是青草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