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,夏可心不知道说些什么,于是干脆闭上嘴巴,同时像是为了遮掩什么似的,微微偏头,合上了眼睛。
又过了半晌,她终于收拾好心情,拉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猛的从手腕上褪下一只玉镯子,不由分说的下床塞到老太太手中,大病未愈,夏可心声音沙哑∶“奶奶,我……暂时回不去家,这支镯子也值一些钱财,您收下,收留我一段行吗?”
夏家是万万回不去了,她不想刚出来就又灰溜溜的跑回去,她甚至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想出父亲高高在上嘲笑她没骨气的样子。一想到这里,夏可心心里就如同被针扎一样的疼。
“不必了。”老太太想都没想,直接谢绝∶“今晨我孙女出去的时候特意交代过,务必照顾好你。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,这点儿小道理,我老婆子还是清楚的。”
两人为着玉镯子撕扯了一会儿,最终还是病中的夏可心败下阵来,体力不支的躺在床上,满头大汗的昏睡过去。
这一整天,她都在睡睡醒醒,大多时候是昏睡,头疼的仿佛要炸了,苦药汁子喝下去,让她一个激灵,扶着床沿就吐出来,一张小脸被病痛折磨的苍白无比。
更让她面上最后一丝血色褪下去的不是别的,而是她发现,救她的人不是别人,正是——明喻歌!这个她从前恨着,如今不愿多看一眼的女人!一眨眼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?
“你去哪?”明喻歌一把拦住跌跌撞撞往外边跑的女人,皱了皱眉∶“你身体还没好,又穿的这样少,还是待在屋子里好一些。”她一边说一边稍微用了点儿力,把人桎梏着拉到了床榻上。
夏可心脸色难看,别过脸颊,不想看见明喻歌的面容,淡淡道∶“明喻歌,你装什么?看到我这个样子,怕是睡觉都能笑醒吧?怎么?这又是玩的哪——”
一句话还没说完,明喻歌就端着今天的最后一碗药,用白瓷勺子舀了一口塞到她嘴中∶“上一碗吐的差不多了,这一碗可要忍住了。大夫就开了三副草药,碗里是最后一副。”
酸涩的口感加上难以忍受的苦涩让夏可心忍不住干呕,连着推开明喻歌都忘了,忙不迭的挥挥手∶“我……我实在是喝不下去,你快拿开,我闻着就要吐了。”
谁知明喻歌根本不为所动,直直把碗往人跟前儿一推,道∶“你自己喝,还是让我喂你?”
“我自己来。”夏可心心有余悸那一口突如其来的恶心感,连忙拿起碗,一口吞了下去。
一旁的明喻歌看着她完全咽下去了才不动声色的把蜜饯推到她身边,清了清嗓子∶“这是山楂糕,最是去苦,吃一个好受点儿。”她实在没有想到,一向对她剑拔弩张的千金大小姐,竟然会因为一碗药汁子便敬谢不敏。
夏可心抿了抿嘴,头顶上那道虽说柔和但是不可忽视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舒服,可是舌根二儿处的恶心感还是战胜了所有,她慢吞吞的拿起一个,塞到了嘴里,同时抬起双眸,略微有些疑惑的看着竟然比从前大胆的女人。
“夏小姐何以这样看我?”明喻歌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,轻轻扯了扯嘴角,笑的不明显∶“疑惑奴家何时这样胆大?”她是个聪明人,眼观鼻鼻观心,一会儿就咂摸出来夏可心的意思。
被戳破心思的女人从鼻孔里冷哼一声,因为身上还在发热,所以说话时带了鼻音,听着倒是比从前少了不少的跋扈∶“看人下菜碟,一向是你明喻歌的拿手本事。”
“奴家之所以这么胆大,是因为……”迎着夏可心的眼神,明喻歌顿了顿才道∶“景筱去夏府敲门,夏大人,不愿意接您回去。奶奶刚刚又告诉我,你无家可归,想要留下来,是吗?”
父亲竟如此见死不救吗?夏可心脸色一愣,由白转青再转红,一时间精彩的很。她没有办法反驳明喻歌的每一句话,因为……都是真的。她夏可心,快成了亲生父亲的一枚弃子。
“奴家明日会让景筱去通知宋大人。”明喻歌叹了口气,瞧着夏可心这幅样子也知道今天聊不出什么,干脆起身欲走。
出乎意料的是,几乎同一时间,夏可心猛的拉住她的手腕,头摇的像是拨浪鼓∶“不……不要!”
她不愿意让宋折青看见如此狼狈的模样!她不愿意……
明喻歌微微一愣,下意识的低头看着白嫩的纤纤玉指收拢住她的手腕,再往上便是一双含着眼泪的双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