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狡猾的少年人,不动如山道:“阁下来者何人?”
“先生高才,在下为之折服,”越离从衣襟里掏出帛书,双手呈上:“愿先生之才辅佐明主,助我楚地千秋万代。”
百里竖手上沾着血污,毫不在意地扯过帛书,这是一封前去楚地的引荐书。
早早准备好的荐书,他不前不后的出现,百里竖怒冲冠揪住越离衣领,目眦欲裂道:“卑鄙鼠辈!你算计我!”
越离不避其锋,不愧反笑:“是,我算计先生之才,先生在魏地一名不文,拿上这封荐书交给楚国上将楚覃,我保你在楚国奉为上卿,人尽其才。”
他一根一根掰开百里竖的手指,直视他欲壑难填的炯炯双目:“比起氏族林立的魏国,楚国更利于先生安身立命,在那片净土,你自可大刀阔斧,斩尽乾坤。”
百里竖被他说得血热,不动声色道:“你是谁?不怕我将这封荐书拿去给魏国投诚?”
“在下既然敢现身图谋先生,自然愿意冒些风险,”他目光流转,指了指被攥在手中的帛书,又掏出两片金叶放在地上:“只是先生想好了,这封荐书落在魏王手里,一文不值,死我不足惜,还需靠先生周旋,但若是落在楚王手里,先生便是无人敢轻的上卿。”
“言尽于此,个中决断,但凭先生所裁。”
他毕恭毕敬行完士子礼,在百里竖晦暗的注视中离去。
回到茶堂边上,贱生已经回去了,这会儿闹市再度繁忙,它得回去管好黄鼠狼的手和自己的嘴。
姬承已立在堂前等他,手中还捧着油纸,“你回来了,昨日不是说想吃冰酥,我买来与你尝尝。”
他手隔着油纸,将那油炸后裹满糖晶的酥条递到越离嘴边。
他太坦荡了,越离若是拒了反显奇怪,只好低头就着他的手,咬起酥条嚼入口中。
姬承垂眸看他嘴唇润泽,沾上星星点点的白霜,撇开眼道:“好吃吗?”
越离舔了舔嘴唇,沉吟片刻:“不错。”
姬承也是慢慢现他有些嗜甜,凡是沾了甜味的东西,他都愿意多吃上两口。
他一说越离才现,并戏言道:“公子承算是抓住我的把柄了。”
姬承想,这算什么把柄,能骗他说燕国每道菜都倒糖吗?
他把油纸包塞到越离手中,与他一道往主街走去。
天边霞光渲染,烧云火红,映出一道并肩光影。
“要是能带你回燕就好了。”他喟叹道。
越离抹了抹嘴,将油纸叠好收进腰间,闻言笑道:“楚地多美人,若你喜欢,来日访楚,自可一一挑选。”
“何必舍近求远?”
“情意难求,千里不能远。”
姬承咂摸着他的话中之意,一时捉摸不定。
快马驰来,行人避让,姬承拉住越离手腕,将他向后拽回。
“当心。”
一触即放,越离稍怔,道了声谢。
他与姬承有着心照不宣的默契,他不问姬承掌心日复一日的厚茧,姬承不问他每日都去了哪里。
他们都知道,他们将会在哪里。
第12章愚智
楚燎四年来蹦了不少个子,已经到越离肩膀那么高了。
他随天时应地极,长个儿都挑夏秋两季,越离说夏种秋收,正好正好。
骨头一寸寸长出来,时常痛得他夜不能寐,越离偶然现后每晚都会用热巾子敷在他膝盖和小腿骨上,再一点点揉捏他的肌肉,折腾到三更方回房歇下。
楚燎也不再一口一个越离的叫,而是唤他“阿兄”。
王兄远在家乡,阿兄就在身边。
他本就天生神力,运气挥剑已有凛然之势,除却疼得厉害的那几天,他一天也不敢落下,若是赵佺躲懒,他便冲到赵院中揪人。
赵佺本就是个性情中人,被他一口一个小师傅的哄着,一天天也越卖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