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那模样害我老得解释,就怕他们背后骂我为老不尊,你怎么会在这儿?”
他的话密得插不进一点缝隙,越离笑眯眯地听他白话,等他一张嘴把两人的份都说完了,一拍脑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:“那什么公子的随侍先生,又是什么戍文先生守城的,就是你?”
越离颔道:“正是在下。”
卜铜大笑起来,支使他把药侍端来的补药喝了,敲了敲他的脑袋:“好好好,真是出息了,跑得那么远,又是要生又是要死,一会儿武一会儿文的,真有意思,跟我这种成天围着胳膊腿打转的老头大不一样了。”
他面前的药罐秃噜噜地顶了盖,他的手上早结了一层水火不侵的厚茧,徒手放出那阵不忍细闻的药气,熏得他语气都缓和了不少:“正好你来了,把你那公子的药给他端去,快去吧快去吧,省得他又疯。”
越离与故人重逢的喜色暗了暗,舔着唇把喝光的药碗放在地上,“卜大哥,我听人说我家公子得了头疾,这是什么病?”
卜铜攥着把柄倒出淅淅沥沥的药汤,歪过头转瞬即逝地哕了下,“呕,什么头疾,那是我哄他,给你主子整个交待的,不过也差不多,他这病不是一两天能憋出来的。”
他把那药端到药盘里,见越离神情专注地看着他,梗了梗道:“若是他体质平常也就算了,多喝个一年半载的药就能好全,偏生他的体质万里挑一,生气极烈,一旦阴阳失衡山川颠倒,比常人难调太多。”
“哪有什么天生神力,都是拿命理换的,哎,再这么下去,早夭也不一定。”
天地自有运转,唯有自然得道,太过用力必损生气,所谓过刚易折,慧极必伤,情深不寿,守的都是此道。
越离心口一窒,想起楚燎喷出的那口血,讷讷道:“怎么会……我尚且活着……卜大哥,世、公子这病,因何而起?”
“这世间的疾病,除了动刀兵,”他戳了戳自己的脑门,又指了指越离的胸口,“只有两条必死之路,一条是愚人自愚,想不通,一条是执人自执,放不下,想不通自然放不下,说来又是一条道通到河伯家。”
“六合八极之内,四时阴阳之间,所求之事大不过天,所挣之命阔不过地,为什么非要庸人自扰,跟自己置气呢?”
作者有话说:
论半主场作战优势
楚小宝:不是,我就多睡了一会儿……
第68章前情
楚国郢都,正极殿内。
新登大宝的楚覃除冠垂,中捆缚授魂带,祭服白面黑缘,大袖曳袍,少了几分血气腾腾的杀伐气,多了些从容的清冷。
他负手立在殿上,殿外是有序奔忙的送殡仪仗,面前是天光洒漏下半明半暗的遮天凤屏。
那日押解上殿的随将在众目睽睽下被暗箭刺杀,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来。
毕程傻眼片刻,当即领兵搜殿,什么也没能搜出来。
但有一处毕程不敢轻入,那是大王的休憩之所,没有大王的命令随意入内者,杀无赦。
“大王,可以启程了。”
毕程官服加身外披祭祀罩衣,他升任左尹,能名正言顺地立于高堂之上了。
萧济依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令尹。
“毕程。”楚覃唤了一声。
毕程心头一跳,跪地道:“臣在。”
“你去取太子印那日,可有见过其他人?”
“……回大王,臣那日孤身前去,不曾见过他人。”
他伏拜在地,言辞铿锵,煞有其事。
半晌,楚覃的衣摆略过他手背,淡声道:“启程吧。”
殿下承棺的车马毂毂转动,瑟竽丝竹齐齐奏响,伶人分列两侧,持手鼓咚咚随行。
放晴的天空一扫阴云,潮湿蠕动的气息被驱逐,花叶迎风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