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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(第2页)

“楚覃,世鸣若有事,今日这一刀,你我各自有份,谁也别想摘干净。”

楚覃被他轻轻一推,重新高高在上地坐回身。

他面上的愤怒像是被人用小刀一丝一丝剔尽,只剩下一片空白。心中的晦暗暴晒在越离眼中。

而楚燎的血他还没擦净。

他扭头看着榻上不省人事的楚燎,在越离毫不留情的目光下,不愿承认的无地自容浮出水面。

越离顺着他的视线望去,目光柔和下来,声色仍是薄凉:“承认吧,大王,你我都不如世鸣,谁也猜不出他的所作所为。”

正因他们是一类人,正因他们都不择手段地贪生,所以他们无法揣度楚燎会以自毁换来两全。

楚覃双唇微颤:“他若是死了……”

“他不会死,”越离笃定道:“我病入膏肓时,他给我喂过许多次药……只这一次,他不会死。”

这一句他省略了太多,那些处处掣肘的相依为命,不足为外人道。

死到临头他才恍然,原来他们的命,早就连在一起了。

第76章裂心

当夜,漏过三更,楚燎微弱不可闻的鼻息脉象渐渐平稳了,卜铜才敢留下两名医官在外守候,与其他闲杂一道疲惫离去。

楚覃揉着眉心松了口气,越离请人端来温水,来回拧帕替楚燎擦拭周身血迹。

屋中血腥味杳杳散去,微苦的药气和缭绕的香炉酵出岁月静好的假象。

越离在楚燎的安定与麻木的动作中神魂归位,抚了抚楚燎眼下浓重的阴影。

昏迷的楚燎似有所觉,鼻尖微微耸动,眉心不再皱。

“大王,在下有一计,可保全世鸣,又替大王摘去心头大患。”他擦去楚燎指缝间的凝血,拢好薄被,转向楚覃。

楚覃撑着额角冷笑一声:“先生果然智计不凡,心如磐石,寡人佩服。”

适才与楚覃针锋相对,现下他气愤稍减,淡声反讥:“在下位卑身贱,这份真心既不值钱,也护不住谁,不如早做打算,好过被人弃如敝履。”

越离的本事是他亲眼所见亲手所用,若非时过境迁,他也不舍脱手。

兜兜转转,造化弄人,楚覃倒靠在椅背上。

曾经愤懑单薄献策弑父的少年坐在榻边,出落成眼前静丽莫测的青年……楚燎自毁前的“遗言”犹然在耳,他抬了抬下颌,“说来听听。”

“世鸣在宴上张狂无忌,是为了落下一个不贤不敬蛮横无礼的名声,好让他的自戕有理有据,无论他人如何揣测,大王都有足够的底气置身事外。”

就算是大王逼死了他的亲弟弟又如何?这般狂浪之徒,杀了也是为国为民。

楚覃偏开头,喑哑道:“事已至此,该如何收场?”

屋内侍人早已尽数撤下,殿门紧闭,依稀能辨出门外来回走动的巡守。

越离一字一顿道:“顺水推舟,顺势而为。”

“公子燎目无尊长,妄自尊大,命其前往王陵悌守孝道以察人情,无诏不得入都。”

楚覃阖眼沉吟,片刻方道:“嗯,他身有伤病,遣去守陵反倒免了许多眼睛,清苦了些,却也自在。”

越离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“大王,这只是第一步,世鸣既已入局,只要没死,便避无可避。”

烛影轻摇慢晃,彻夜不歇。

楚覃心事重重地走出殿门,萧瑜候在廊下,沾了一身夜露,不曾入内。

越离靠在床柱边,眼眸半阖。

五更之时,楚燎吐出灌下的汤药,爬起身来欲把头磕在墙上,好止住脑中无休无止的争吵。

冲进来的医官拽他不住,伤口再度崩开血色。

这是越离头一次目睹他头疾作,素来明媚张扬的眼中透不进一丝光,墨色眼瞳甚至漫出边缘,似是要再裂出一颗瞳孔!

他吓得手脚冰凉,死死抱住痛吼挣扎的楚燎,抵在墙上,拿自己隔开楚燎与石壁,不让他伤上加伤。

“世鸣!世鸣!你看看我,我是谁?你可认得我是谁?!”楚燎崩开的血浸在他污了一夜也没个换处的月白长衫上,他的气力在楚燎面前更是螳臂当车,可他做不到坐视不理。

他抚平楚燎散乱的脑后青丝,在他后颈上轻轻捏了捏,那两名被甩开的医官奈何不了他,又跑去叫来侍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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